只剩一句无声的盘点:
“原来你是这样长的。”
塞尔伸手,先摊开掌心,示意无害,
然后指尖轻点自己胸口,再指向伤口——
一个极简单的动作:
“要我帮忙吗?”
它的耳鳍在水面外微微掀开,像两片湿的绸,
被月光一照,透出淡青血脉。
竖瞳再次收束,却不再带探照灯的审视,
而是慢慢松开,变成一条正常大小的缝,
缝底映着塞尔,也映着它自己。
下一秒,它潜回水下,
尾鳍轻摆,水面只被推开一道极细的银线,银线延伸到三米外,
像有人用铅笔在暗蓝纸上画了一道,又随手擦掉。
人鱼离去,却没带走全部“证据”。
桶板内侧,多出一小撮墨绿鳞屑,
被整齐码成“∧”形——像简易箭头,
箭头尖端,粘着一枚圆滚滚的小珠:
半透明,内里有极淡的红丝盘旋,
像把一滴血包进水晶,再磨成鱼眼大小。
塞尔用两指拈起,举到灯前——
珠光并不亮,却随角度变换,
偶尔闪出一抹冰蓝,像某人的瞳孔瞬闪。
他把珠贴近耳廓,轻轻晃,
里面传出极细、极轻的“沙沙”,
像远浪,也像心跳。
船钟这时才敲两点一刻。
塞尔深吸一口气,让肺里灌满带盐的夜,
再把那口气缓缓吐出,像把一整片海推回远方。
他把鳞屑连同小珠一起收进竹筒,
筒盖合上前,他对着黑暗无声地动了动唇
——“明天见。”
尾班结束,他下梯,脚步比上梯时轻,
却掩不住嘴角上扬——
那弧度很小,却足够把一整天的兴奋折进梦里,
也足够让明天的太阳提前半小时爬出海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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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塞尔先找船长。
舵台边,船长正用单指试风向,见他来,把指收回,像关掉一个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