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起初只多了一道细纹,像有人用极细的笔在海面点了个“—”。
随后,墨绿从深处浮起,颜色先聚拢,再散成肩、臂、腰线——
仿佛海先画出轮廓,才填进实体。
依旧是“挂”在桶板外侧:胸口以上迎月光,腰线以下浸夜水,
尾鳍自然下垂,随浪轻摆。
这一次,没有碎贝敲击,也没有绿点引路。
它抬眼,冰蓝竖瞳缩成细缝。
塞尔没躲,任那束冷蓝穿过自己。
对视被拉长,时间仿佛退潮,船舷、海风、月亮都后撤,
只剩两条视线,
一根来自人,一根来自海,
在夜色里打成结,又悄悄系紧。
塞尔先移开视线——不是逃离,而是让目光继续旅行。
他从那双竖瞳出发,沿锁骨缓缓下溯:
水面切线处,肩背阔而薄,肌理像被暗流磨平的礁面,
月光一照,泛起极细的银边,仿佛海把星屑偷偷缝进皮肤。
再往下,缺鳞处暴露,创面比想象得更宽
——淡青底色上,血丝织成细网,
却因浸在海水里,边缘不见溃烂,只微微泛白,像旧瓷磕口。
塞尔注视那处缺损,目光平静得像在给帆面找针眼,
量好范围,才继续移动:
腰线收得急,却流畅,一道斜长擦痕,从第肋骨延伸到胯骨,
伤缘不齐,像是被粗糙礁石或碎网刮过,
血已止,却在每一次呼吸起伏时渗出极淡的红雾,一碰水就散;
右前臂背侧,零星鳞脱落,形成不规则的小凹坑。
它的皮肤在水与空气交界处泛起冷雾,
雾下肌肉随呼吸轻鼓,一鼓一伏,与船身同拍,
仿佛这条船也是他的一部分延伸。
尾鳍从水面下浮起半片,
墨绿底,银白闪边,
鳍条像被拉长的弓弦,
每一次微摆,都在水里写下极细的“S”,
却控制得极好——浪纹不超过两指宽,
像怕惊动船上浅睡的风。
整套巡礼,塞尔没再抬眼与那束冰蓝相撞,
却能把对方每一寸伤、每一道线收进眼底,
心跳稳在船钟同拍,
目光温柔而专业,像老水手量帆,
不惊浪,不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