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个木箱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褚炀拿出短刃将箱锁撬开,一本靛蓝布面的账本正静静躺在里边,封面上写着承川二十三年榕郡收支总录。
“若是没有找到秦丘,齐明楷必死无疑。”郑妗姝不禁啧叹。
她仔细翻看着账簿,里面遵循四柱清册的格式严谨记账,每笔收支都有经手人画押,然而其中有着细微差异,却叫人容易发觉。
前页与后页的墨迹截然不同,数目书写的笔锋字迹刻意改变,以及账面朱印也有着明显仿制的痕迹。
“这上面字迹想必就是齐明楷的,侯爷可有印象?”郑妗姝扬起下巴看向褚炀。
手中白烛描摹着郑妗姝精致的五官,眉心间那抹红在昏黄光浪之间衬的格外醒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吸入那朱红漩涡之中。
幽微光亮将两人裹挟在狭小空间里,彼此气息交相缠绕,淡淡檀香悄无声息钻进体内肆意游走,在心中生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波澜。
褚炀猛地移开视线,语气莫名冷硬:“齐明楷的字迹我见过,笔锋稍重,若是他人看来,此案无解。”
郑妗姝又将手探进第五层书格中,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机关,书格分离旋转,周莠成的账本从此袒露天光之下。
墨色缓缓融化,迎来的又是一轮破晓时分。
“天要亮了,”郑妗姝看向窗外青灰无垠的天穹,轻声道,“侯爷现下该想想如何处置这两册账本。”
“如今你手中是有周莠成证据不假,但怎样作为呈堂证供可得另寻办法。”
隐在暗处的褚炀随着郑妗姝的目光一同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一抹神秘。
“夫人,不如再演一场戏?”
火烛缓缓逼近手中账本,周身跳动着层层金芒,趁其不备之时血盆獠牙大张一口将其吞噬。
火星漫天纷飞,空气中烧灼的气味砰然炸开,自书格滑落至每个角落。
“定北侯遇刺?郡县府走水了?”
周莠成拍案起身,惊怒道:“为何现在才来禀告此事!”
前来传信的郡卫叫苦不迭:“天刚亮,何大人突然叫府衙郡卫出去抓刺客。”
“说侯爷行踪不明,房间地上满是血迹,屋内打斗混乱,属下们连着血迹寻去竟是出了府衙朝城南方向而去。”
“却没成想郡县府也忽然走水,属下到时火势漫天,已然是难以控制,府衙上下全都寻侯爷去了,灭火的人手一时半会儿也不够……”
“侯爷寻到没有?”周莠成问道。
郡卫摇摇头:“城内尚未寻到,已经派人出城去寻了。”
周莠成眼皮不自觉跳了跳,眼瞳微颤,蒋佑明安排的人是没得手吗?怎么褚炀并未身死,而是下落不明?
心口似被丝线猛地提拽起来:“郡县府损毁如何?”
郡卫答道:“除了大堂,内宅处几乎全被烧毁。”
眼皮跳动的愈发厉害了,面上肌肉针扎般抽搐,他无声扬了扬手让人退下。
屋内徘徊的脚步焦急不安,周莠成细细想着方才郡卫来报的消息,陷入沉思。
踪迹无果……
褚炀很有可能还活着,并已经藏身暗处。
内宅全被烧毁……
账本想必是已然灰飞烟灭了。
那昨夜火烧郡县府的人,又是谁?
周莠成杀意渐起,他忽然察觉到身后似乎出现了一股无形的推力在把控着所有人,将本该既定的结果悄然偏移去了另一个方向,叫他惶惶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