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还旌皱眉:“你不会骑马,体力也不支,跟着辎重队随后再来。”
顾妙灵抓着缰绳,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虽然苍白却冷硬,她不跟宋还旌对话,只对旁边的江捷说话:“我能跟上。”
宋还旌没再多言,只吩咐一名亲卫照看她,便一挥马鞭。
“出发!”
叁千铁骑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
叁日叁夜,马不停蹄。
顾妙灵的大腿内侧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次颠簸都是钻心的剧痛,但她一声不吭,硬是咬牙跟了下来。
第叁日黄昏,大军赶到山雀原东境。
此时残阳如血,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甜腥味。磐岳军队正借着毒烟掩护,向摇摇欲坠的东境关隘发起最后的猛攻。
城头上,大宸守军或是因“夜昙骨”毒发溃烂而哀嚎,或是中了新毒昏死如尸,防线已然崩溃。
宋还旌没有休整,甚至没有列阵。他反手抽出腰间那柄玄铁重剑,一马当先,借着急行军的冲势,直接从磐岳大军的侧翼狠狠插了进去。
剑锋森冷,每一击都直奔要害。
叁千生力军如同一把尖刀,瞬间撕开了磐岳的阵型。磐岳军没想到援军来得如此之快,后方大乱,不得不鸣金收兵,退回西境山林。
战事暂歇,夜幕笼罩了惨烈的营地。
江捷翻身下马,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她顾不上休息,提着药包就要往伤兵营冲。那里躺满了中毒的士兵,哀嚎声如同炼狱。
一只染血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还旌一身玄甲被鲜血浸透,满身煞气。他不容分说,一把将江捷拽离了伤兵营,拖进了一处无人的偏帐,反手扣上了帐帘。
帐内光线昏暗。
宋还旌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函,拍在案上。
封皮上只有两个字——和离书。
“拿着它,离开。”宋还旌背对着她,声音冷硬如铁,“小七在外面,让她立刻护送你过境回潦森。”
江捷看着那封信,深吸一口气:“我不走。外面的伤兵中了新毒,军医束手无策,我能试着解毒。”
“不需要。”宋还旌转过身,目光阴鸷,“夜昙骨我军已有解法,新的盾牌和甲胄已经在路上,到时自然不惧毒箭,也用不上你。”
江捷咬唇,对上他的眼神:“我是大夫……”
“你是琅越人!”
宋还旌突地喝出声,一步跨到她面前。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强行让她看着他脸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声音低哑而残忍:“你看清楚了。这是你族人的血。”
他死死盯着江捷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今天在战场上,杀了十一个琅越人。”
江捷的瞳孔剧烈收缩,脸色瞬间苍白。
“十一个。”宋还旌重复着这个数字,“都是一剑封喉。我手下的士兵,今日杀的更多。明日开战,只会杀得比今日更狠。”
他伸出那只杀人无数的手,指着帐外伤兵营的方向,问出了那个最诛心的问题:“你要救他们吗?”
江捷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里。
宋还旌俯下身,逼视着她:“江捷,你想清楚了吗?”
江捷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之前她能救,是因为那是战后。可现在是战中,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