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李流云不解地看向几位同门,大家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在那盲目崇拜吗?
几位慕强的太行道少年历来听风便是雨,经李流云一番讲解,对场上“立象”的听风知佩服得五体投地。
且见千军万马集结城门之下,旌旗在朔风中展动如云,忽闻风语:天元十七年,后梁景安王刘昌渝举大军四路北伐,兵围蒲州,郡守卢恒死守拒敌。
“天元年号,”李流云有些印象,“应是岐朝末年。”
林木不甚了解:“岐朝末年?”
李流云出身皇室,自然知晓历朝历代:“战乱之世,处处都是起义和暴乱。”
周雅人的声音低而沉缓:“王朝更迭必有一场腥风血雨,岐末内忧外患,战乱厮杀六十余年。”
军阀割据,各拥兵甲据地称雄,大大小小的政权在此间先后建立,或恃强而凌弱,或结党以伐异,兵戈四起,迭相吞噬。
分裂,混战,可谓天下大乱。
蒲州之战只是乱世一隅,箭矢随磅礴的战鼓声齐发,嗖嗖声不绝于耳,成千上万的箭雨划破长空,如拖着长尾的星辰急坠,杀气逼至!
太行道几名少年屏住呼吸,完全被杀气腾腾的一幕震慑住,因为一场即将发生的死伤,不对,是早已发生且已成为历史的再现,几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都发什么愣?!”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惊醒了沉浸在“古战场”上的众人,太行道弟子纷纷瞠目,大惊失色。
因为“立象”中如星辰急坠的箭矢扎破古今,早已形成十二杀局中的杀机,而被京观吞噬的他们现在就是活靶子,即将被乱箭扎成刺猬。
自以为是旁观者的太行道少年其实早已身在其中,待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个个僵挺如尸般准备受死。
娘诶,先前就差点遭遇万箭穿心,居然还没从中吸取教训如此大意?!
无数箭矢已经逼至跟前,就在锐利难敌的箭镞抵满全身即将扎肉穿骨之际,骤然被一片蔓延开来的冰霜凝固住。
且听那道略有几分耳熟的森冷女音道:“都是榆木疙瘩么,到这种地方来发愣,找死不成?!”
身旁乱箭纷纷飞落,唯独扎向少年们的箭矢在冰霜间消融,让他们再次死里逃生。
惊骇无比的太行道少年们,终于看清了那道穿梭在漫天星箭下的白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究竟何方神圣。
那阴森森的气息绝非为人。
然而这么眼熟,是谁来着?
“她她她她……”林木对这声音和语气简直记忆犹新。
李流云当然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他拔剑扫开几波飞射而至的乱箭:“是那位太阴受刑者。”
李流云丝毫不觉意外,听风知让他们把这位交给他妥善处置,太行才在最后关头撤了鬼衙门的刑鼎大阵,放任他俩离开北屈,所以与听风知出现在此处的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此刻太行道少年们终算反应过来,纷纷拔剑荡开箭矢自保。
“对。”林木口无遮拦,“就是那只邪祟。”
邪祟轻轻捏住一支差点刺穿林木咽喉的箭羽,语气轻慢:“怎么,现在不是孝子贤孙给我扛魂幡的时候了?这么没大没小。”
“你——”林木气结,刚要回嘴,却在看见对方手中那支箭覆霜消散时哑了火。
这邪祟瞬息间接连救了他两次!
这邪祟怎么这么好心?
“唔,太行道怎么派几个黄口小儿来送死?”白冤广袖一扫,带起的霜雪搅散了无数箭矢。
林木被寒气狠狠冻了个激灵,听了她这话,立刻又气又急:“你说谁是黄口小儿,我今年十五了!”
白冤轻笑:“果然是只刚出窝的雏鸟。”
被看轻的雏鸟脸都气红了,奈何对方已经快如残影般卷着箭矢而去,只余一阵冻人的阴风扑熄了少年的气性。林木忿忿转过头,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只看见不近不远的李流云,于是话头拨转:“她刑伤好了。”
李流云此刻应接不暇,又帮林木斩了波箭矢,百忙之中“嗯”了一声。
“不是,这谁啊?”连钊肩膀被锋利的箭镞擦过,身上已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划伤。然而辗转避闪间,忽然撞到一个陌生人,差点当邪祟砍死。
周雅人侧目:“此人乃误入启门的乡民,劳烦阁下照看一二。”
京观统一将所有踏入启门的活物吞噬进来绞杀,梁有义自然也不能幸免,他身上虽然有些功夫,却并不能抵御阵中杀机,一直在万箭激射下奔命躲藏,很是狼狈,当然离不开周雅人及白冤的照拂,他才能有惊无险地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