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旁观的周雅人蓦地怔住。
“是我做错了,”白冤对贺砚说,“我不应该告诉你。”
挣扎的贺砚终于安静下来,他仰起头,半只眼皮烧焦了,因此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他定定看了白冤良久,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哑声开口:“是我让你自责了吗?”
那一刻,一种难以描述的心绪在白冤心口漫开,让她难过到几乎要落下泪来。
“因为我这样,让你内疚了吗?”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对不起,白冤。”贺砚哽咽道,“我不想,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是我自己,我不……我不这样了,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白冤,对不起……”
周雅人刚看到这里,报死伞中的记忆便如云烟般被白冤驱散。
“哪怕他变成那样,差点活活烧死自己,最后终于安生下来,也是怕我自责,怕我内疚……”
贺砚从来不想活,可是他又要逼着自己活,因为怕白冤自责内疚。
白冤心头五味杂陈,到今天都难以描述当时的心境。也正是这样的贺砚,才会活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白冤当时甚至想,或许她真的不应该阻拦,应该放他解脱。
第124章火葬场“涅槃佛焰就是一个火葬台,”……
周雅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此刻引燃的,竟是贺砚用来烧罪自焚的那把火。
所以白冤一直捂着不肯相告,她亲历过贺砚自毁自焚,又怎会再让忘尽前尘的他知道,让本就充满苦难的人生更加溃烂。
要不是他与报死伞建立起共感,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前世今生所有的痛苦累积叠加在一起,压得周雅人喘不过气。
可这生死关头,他没时间为贺砚的悲恨停下来难过。
笑面人一跃数丈,秋决刀劈开火墙,刀锋裹着滚滚烈焰斩下来!
周雅人仓惶急退,掀起的长风在头顶架起一道霜盾,挡下了这凌厉刀焰。
洒下的经文光影如同燃料,被阳燧取来的火星引燃,散落时如同降下一场火雨。山间的朽木腐植一点就着,青烟腾起,佛焰攀上古松树干,烤化的松脂如同火油,瞬间催大了火势,舔向周雅人。
与此同时,周雅人手中的报死伞阴气大盛,寒霜凝冰地罩住他半边身体,当那股火舌舔上身时,才没有将他灼伤,皮肤上反而覆着一阵让人颤栗的寒凉。
“涅槃佛焰就是一个火葬台,”周雅人听见白冤说,“该自焚的从来不是贺砚。”
周雅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在白冤说出“点了这座青山,烧死他”的同时,手持折扇煽风点火,猛地推高火势。
松针在烈焰中蜷曲焦枯,老树皮在灼烧中噼啪炸裂,佛火随着风势猛地腾跃而起,卷起数丈高的焰火反扑笑面人。
笑面人迎面撞上火浪,差点脱层皮。他疾速退避辗转,烈焰一路燎燃草木,随着风势蔓延,穷追不舍的火线蜿蜒蛇行数十丈!
笑面人拍灭衣襟上的火,头发被烧焦半截,周围热浪席卷,转眼已经身处汪洋火海。
火浪如地蟒翻涌窜起,卷着枯枝与腐叶,带着浓浓的焦煳味吞噬而来!
笑面人提刀劈斩成两半,生生撕开一道裂口,踩着焦土之际好似岩浆裹足。他心道不妙,必须速战速决,连续挥刀劈开拦路火势,每次欲击杀周雅人时,一道道长风便会掀起熊熊大火裹住他。
周遭热浪翻沸,烤得笑面人大汗淋漓,再这么下去,都快闻到肉香了,他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烤熟。
刀柄烫得他快握不住,笑面人摊开手掌一看,掌心起了一串燎泡。他眯起眼,透过熊熊赤焰望着被寒霜罩护住的周雅人,差点气笑了,合着只有他会被烤成人干。
笑面人忍着灼痛猛闯火海,横刀过处,火舌舔过刀光,火星迸溅,爆裂出“噼啪”“轰隆”的声响。
这一刀斩焰裂地,巨大的气劲将周雅人狠扫出去,就在他摔砸倒地的瞬间,寒气扑灭他身下火焰,焦土凝霜覆冰。非但没有灼烧到他,反而透着股凉意。
周雅人胸口钝痛,短暂地喘不上气来。
笑面人当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踩着燃烧的断木提刀就劈!
周雅人咬紧牙关就地一滚,同时掀起风火,沾衣就燃,将笑面人逼进越烧越旺的火阵。
神仙打架,往往殃及池鱼。火势蔓延滕烧,佛塔自是难以幸免。
迸溅的火星到处点火,裹着烈焰的松木接二连三砸进塔室,好在几名少年行动敏捷闪躲及时。
佛塔彻底烧起来,李流云大喊:“快走!”
“走哪儿去啊?!”林木望出去,外头已是一片火海。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