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不解,下巴蹭着燕戡肩膀抬头看他。燕戡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道:“他父亲送给他的。”戚昔明了:“那还是还……”燕戡摇头:“他比牛都犟。”这东西给燕小宝就是真的给他了,再让他收回去很难。戚昔迟疑地点点头。度方年纪比他还小,安静坐在火堆旁也像隐匿在黑暗中,无声无息。要不是燕小宝能逗得他多些情绪反应,看起来就像一根冰凉的铁柱子。燕戡待他如亲人一般。戚昔也不免问:“可用过饭了?”度方摇头。戚昔:“那就一起吃。”“其他人可用过了?”度方无情:“他们自己会做饭。”另一边,坐在一起的将士们听到度方的声音齐齐瘪嘴。夫人那边做的饭那么香,再看看他们自己的……野菜炖肉干,再放下几大瓢的粟米。像猪食又不是猪食。伙食已经够好了。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头儿扔下他们去吃好吃的就很委屈。他们也想吃。月白风清,星辰明亮。林子里篝火团团生起,夜风吹得火焰跳动。林间静谧,只剩这一方天地里柴火的哔啵声与锅中米粥的咕噜冒泡声。粥好了,戚昔揭开锅盖,淡淡的清香袭来。他盛出来放凉。勺子搅动,米粥里有青菜跟肉丝,正适合小娃娃吃。燕小宝得了匕首,小手抱着坐在度方膝盖上翻来覆去地看。也不挣扎了,非常有收了礼物的自觉性。见自己爹爹用他的小碗盛好了饭,一双水润的葡萄眼立马看过来。“爹爹,爹爹!”戚昔:“不着急,还烫。”燕小宝捂着肚子,鼓着包子脸:“饿~”度方冲着戚昔伸手:“我来。”戚昔将碗递给他:“小心些。”戚昔安静看着,发现度方喂娃的姿势并不生疏。再一回想,他抱娃也熟练得很。燕戡:“夫郎也吃。”戚昔冲他笑笑。“吃吃吃,我们也吃。”周子通半点不客气,给阿楮来了一碗,再给自己来了一碗。燕戡:“周子通,将士们给点驱蚊驱虫的药。”周子通呼啦啦喝了一口肉粥,再啃一口烤肉。囫囵道:“用得着你说,早给了。”度方喂娃喂得专注。周子通见状,帮他补充一句:“军营里放着我制成的药,他们肯定也带了的。”燕戡点头。晚上凉爽,白日里的蝉鸣歇了下来。吃饱喝足,戚昔又在篝火里添了几根大木柴,接着跟燕戡一起散步。燕小宝被度方带去小溪边洗漱,他话不多,但心细。戚昔早有疑问,等走远了他才问:“度方以前带过小孩?”燕戡牵着戚昔的手,指腹摩挲他的手背。“嗯,带过。”戚昔点头,这就好解释了。“瞧他很喜欢小孩。”“也不是。”燕戡笑着将戚昔往身旁拉,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就见他对燕小宝如此。”戚昔点点头。那可能是爱屋及乌。燕戡忽然停步。戚昔顺着燕戡视线瞧去,树根上扒着肥肥的蝉蛹。“夫郎怕?”得益于今晚的月光亮,戚昔能看见树根下的小阴影。燕戡把火折子一点,凑近了几分,腰粗的大树干上全是蚕蛹。大拇指大小,黄褐色,两个圆点似的眼睛亮亮的。脚带着弯钩,抱紧了树皮。戚昔:“不怕。”燕戡笑着道:“这是个难得的美味,可尝过?”戚昔摇头:“没,但我抓过。”“没想到夫郎还有这一面。”燕戡调侃。“为了挣钱。”夏日的夜晚抓个几次,就够他大半学期的生活费。燕戡心脏一缩,抽疼。他暗下眸子,直觉好像触摸到了他夫郎藏起来的一面。转瞬间他调整心绪,笑问:“可要尝尝?”戚昔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看他:“差不多了,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不急于这一时。”“夫郎既然没有尝过,那就试试。”说着燕戡就去抓。戚昔一把逮住他的手。顺带盖上了火折子,拉着人就往篝火边走。没等跨出去两步,燕戡微微一用力,戚昔直接跌回他怀里。燕戡搂住戚昔的腰,笑道:“怕什么?难不成夫郎不敢吃?”戚昔抬眼,气势半点不弱:“不敢吃又如何?”燕戡低低地笑,胸腔挨着戚昔,震得戚昔也心口发麻。燕戡鼻尖贴着他鼻尖,低喃:“不敢就不敢,我能拿夫郎如何?”头上云层移动,挡住了月华。天光一暗,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