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在无尽的煎熬中,看到了他一生深爱的白梅花。
白梅在高高的枝头上摇摇欲坠,快要跌落进尘泥里了。
谢寻被伺候着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软软陷在轮椅里,已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阿寻……”
多少怨恨,多少不甘,都在见面的这一瞬,消弭无踪。
谢寻瑟瑟发抖着,满眼的刺目猩红,景象太过血腥,在他跟前,根本就是个血红色的怪物,就连脸上也被刀片得坑坑洼洼,隐隐,可见白骨。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快要将谢寻折磨疯了。
“阿寻……闭上眼睛,别看我……”萧启哀哀地说。
谢寻却并未照做。
他总是这个样子,即便疼痛难捱,可在萧启面前,也死死固执着,不肯低头。他的脆弱,从不屑于在这个人跟前展现。
他注视着他,眼中只有泼天的恨,没有其他一丝情愫。
怎么不恨呢?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曾经不过是一念善心,就教他纠缠这么多年,他实在又累又倦,又恶心。
这样的人,为甚么总是要把自己捆在身边,一厢情愿地做那些只能感动了自己的事。
谢寻不想要他的,一点都不想。
萧启见他冰冷甚至带着仇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比正在经受的凌迟极刑还要痛苦。
咸涩的泪水溢出眼眶,将眼下被剜去可见白骨脸颊肉蛰得疼痛难当,萧启看着他,卑微如斯:“你还是不肯爱我吗……”
谢寻决绝地摇了摇头。
“哪怕一刻,一瞬间,也没有吗……”萧启悲伤欲绝。
谢寻动了动早已干涸的嘴角:“没有。”
不论萧启怎么卑微地乞求,他心尖上的白梅花,依旧不肯再施舍他一丁点温暖了。
极致的爱与恨犹如锋利刀锯的两端,被牵拉着,在萧启心上来回地磨,萧启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理智顷刻间颓然崩塌,将捆缚自己的刑架挣得嘎吱作响!
“谢寻!谢谨之!说你爱我!”萧启扯着嗓子,血花四溅,“说啊说啊说啊!!!”
“……”谢寻沉默着,即便萧启奋力挣脱导致身上的血溅上自己的脸庞,即便他疯狂挣扎,自己感受到的痛和他对等,他也始终固执地忍着,不言一语。
“你说……”萧启再怎么努力挣扎,也再碰不到他一片衣角了,“说爱我,我就放手了……我自己一个人下地狱,不要你陪我,你可以好好活着……”
凌迟酷刑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谢寻受不住的。
谢寻痛得发疯,他拼了命地想活。可是不论如何,那三个字他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不想屈服,不想违心,不想让他好过。
萧启怨火滔天,失心疯般凄苦大笑,一下一下挣扎自己被剜得可见白骨的手臂,血淋淋的红肉磨着带刺的铁链,传来刮骨般的钻心疼痛,看谢寻捂着手臂失声惨叫,倒在血泊里,浑身忍不住疯狂战栗。
萧启越摇越剧烈,看谢寻在自己脚边痛得像条被针钉透的虫,就开心地大笑:“痛死你,痛死你!谢谨之!”
“来啊——继续!”萧启朝台下大吼,“活剐了我!来——!剐了多少刀了?一百?还是两百?不够……还不够痛!再粗暴点,再剜深一点啊!哈哈哈哈哈——”
那种痛苦实非人所能忍受,若是单纯的剐一片表层皮肉也就罢了,可凌迟,那是刀锋硬生生楔进肉里,直切到骨头,再紧贴着骨头刮下,挨此酷刑,和十八层地狱里的刀山火海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