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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外寒山寺（第2页）

韩退之对徐清宴的话题突变愣了一下。

“至于那龙椅上的皇帝老儿……”她顿了顿，冷笑一声，语气森然，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总有一日，我要他悔不当初！”

她的话语充满的狠厉却让韩退之心头更沉。

真正的复仇之路是何等凶险诡谲，绝非简单的快意恩仇，韩退之疲惫地闭上眼，心中无声地叹息。

他，必须在暗中，用自己这残存的生命，为她、为子厚，扫除最大的障碍，铺平哪怕一小段路。

要护住子厚，别让他彻底堕入黑暗；要为清宴争取一个……相对安全的未来。

窗外的寒意似乎更重了。韩退之闭目不语、眉头紧锁的样子，徐清宴也难解。她替他掖好被角，端起空药碗悄然退下。

她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利用这困在城中的时间，打探更多关于大夏那边的消息，如何寻找可用的助力。

因为命不久矣，韩退之的心中正酝酿着一场以生命为燃料的风暴。而他们所痛恨的“皇帝老儿”和整个腐朽的朝堂，也即将因为韩退之这盏即将熄灭的残灯，掀起一场始料未及的惊涛骇浪。

韩退之的病榻旁，徐清宴的心始终悬着，但另一处也牵动着她的心神。

听陈弦一说，无定的身体终于有日见好转，虽未痊愈，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脚步也远不如从前稳健，但他却再不肯安卧休养。每日天光微亮，他便拖着这副尚未好全的躯体，坚持前往临时安置病人的院落，诊脉、施针、配药，事必躬亲。

那份近乎固执的慈悲，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这日午后，徐清宴刚伺候完韩退之汤药，见他沉沉睡去，便想着去前院看看能否帮上些忙。刚穿过月洞门，踏入那片弥漫着浓重药味和病气的庭院，她的目光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攫住了。

无定正俯身在一个刚被抬进来的老妇人身边，仔细地查看着她的脉象和舌苔。他侧对着徐清宴，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搭在病人腕上那微微颤抖的指尖，都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与强撑。

阳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与他眼神中那份沉静的悲悯形成强烈的对比。

徐清宴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想要冲过去告诉他：回去！立刻回去躺着！你的身体还没好，病人没他不会怎么样！

然而，就在她脚步抬起，唇瓣微启的刹那，庭院中忙碌的无定似有所感，缓缓地转过头来。

四目，猝然相对。徐清宴所有冲到嘴边的话，瞬间冻结在了喉咙里。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美丽，像山间最纯净的寒潭，倒映着天空的澄澈。只是此刻，那潭水中除了悲悯，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这双眼睛与之对视的一瞬，徐清宴瞬间想起了许多：想起他被拒绝时紧皱的眉头；想起他高烧不退时痛苦的呓语想起他从未动摇的信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人，骨子里刻着怎样一种近乎偏执的救赎与担当。

他的慈悲，是他的道，亦是他的枷锁。身体的不适，从来不是他停下脚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