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令人窒息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徐清宴淹没。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裂开。
“知道了。”她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让报信的士兵退下。
此刻,她需要绝对的冷静。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徐清宴的眼神迅速变得锐利而果决。
“来人!”她沉声唤来心腹侍卫,“立刻加派人手,昼夜不停,严密巡视末襄城四门及各处要道!凡有可疑人等,一律严加盘查!传令下去,城内粮草、水源、药库,加派双倍人手看守!非常时期,有擅闯者,扰乱治安者,格杀勿论!”
末襄城,必须在她手中固若金汤,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争取一线生机。
“是!”侍卫领命,疾步而去。
紧接着,她又唤来另一个机敏的探子:“你,即刻启程,快马加鞭潜入京城!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弄清楚几件事:皇帝的毒伤究竟如何?是生是死?宫中和朝堂上现在是谁在主事?各方势力有何异动?尤其是……关于无定师父的消息,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提到无定时,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探子虽然不懂徐清宴为何提到无定,但知道肯定重要,领命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安排完这两件急务,徐清宴的心却并未轻松半分。
她想到了韩退之。
没有犹豫,徐清宴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向韩退之静养的院落。推开房门,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韩退之倚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沉郁和决绝却清晰可见。
“大哥。”徐清宴走到床边,声音放得很轻。
韩退之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暖意,随即被她凝重的神色所取代:“清宴?出了何事?
徐清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仿佛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下,窥探出任何一丝与京城剧变有关的端倪。
片刻后,她才用一种刻意保持平稳,却难掩紧绷的语调开口:
“京城传来急报……皇帝老儿,在宫中被人下了毒。”
她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目光紧紧锁在韩退之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韩退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原本放在被子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震惊?快意?忧虑?还是……一丝了然?
他沉默了数息,才缓缓地、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
“……哦?竟有此事?”
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嘲讽和洞悉世事的苍凉,“看来……这报应,终究是来了。只是……未免也太快了些。”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涌上病态的潮红,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气力。他用手帕捂住嘴,咳声沉闷而痛苦。
徐清宴看着他剧烈的反应,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缠绕滋长。他那瞬间的震动,那幽深难测的眼神,那句意味深长的“报应”和“太快了些”……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她无法确认。她只能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替他拍背顺气,目光却越发凝重。
韩退之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
徐清宴用力替他拍着背,掌心下是嶙峋的骨骼和病弱的震颤,那剧烈的起伏让她心头的狐疑,又被一种更沉重的酸涩压了下去。
窗外的风似乎更急了,呜咽着拍打窗纸,仿佛预示着京城那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已然将触角伸向了这座边陲小城,也将他们所有人都卷入了一个更加叵测、更加危险的棋局之中。
待咳声稍歇,韩退之喘息着靠在枕上,额角全是冷汗,眼神却异常地锐利清醒。
他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丝,那抹殷红刺得徐清宴瞳孔一缩。
“大哥……”徐清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担忧他的身体,也是被那抹血色搅乱了心绪。
“皇帝中毒,无论真假,京城必定大乱。末襄城地处边陲,新帝若想立威,我们首当其冲。我已下令加强城防,严阵以待。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