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媛下意识看了眼站在她身边面生的人,拉起她的手:“程念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她们站在电梯口有些挡路,程念回牵着陈鸢媛的手,站到空旷些的地方,看了眼同样没上电梯,立在不远处窗边的纪予生,转眼回道,“因为我哥程阳,他打群架,嗯,受了点伤。”
她没有直接把程阳断指的事说给陈鸢媛听,怕她被吓到,而且现在手术中,万一接好了呢。
“男生真的很喜欢打架。”陈鸢媛吐槽了句,指着纪予生问,“那,他又是谁啊?打赢的人?”
程念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是,他是我同学,纪予生,帮忙送人来的。”
纪予生似乎听到她们谈话,以为她在叫他,转身朝她俩走来。
程念顺势介绍:“她是我邻家妹妹,陈鸢媛,从小一起长大的。”
纪予生态度温和恭谨:“你好。”
陈鸢媛缩着头,小声如蚊蝇:“噢,你也好。”
程念见她羞涩,转移话题:“你是生病了吗?感冒还是发烧?严不严重?”
陈鸢媛听到她的问询,情绪瞬间低了下去,“不是,是我妈妈在生小孩。”
自从陈家过年回市里,陈妈妈养胎就没再回老家,程念偶尔和陈鸢媛线上聊天,都是抓紧时间聊的些小女生话题还聊不完。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说再多也说不清,她们根本不会谈各自家里的琐事。
不过听到陈鸢媛说她妈妈生小孩,程念还是很感兴趣:“生了好呀,看干妈之前怀孕的时候可难受了,是妹妹还是……”
陈鸢媛打断她,垂眼:“不知道,现在还没生出来。”
程念有些惊讶:“啊?生了很久吗?什么时候来的医院?”
陈鸢媛:“今天早上凌晨四五点钟,我打电话给值班的爸爸,他叫的救护车来家里接,下午放学后我来医院,妈妈还在手术室里,医生阿姨还让爸爸签什么病危通知书。”
“真的吗?”程念迟疑的看了眼纪予生,拉着陈鸢媛背侧身。
纪予生的音调从她们背后传来:“我去一下姑姑那儿。”
“哦,好的。”程念点了点头,她认为这是变相道别的意思,毕竟实在占用他太多时间,她也很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纪予生:“可以,不麻烦。有其他需要直接联系我。”
说完他没多做停留,径直离开,给她俩留出交谈空间。
但关于怀孕生子这件事,对两人来说都很陌生。
她们最多在看小说电视剧的时候,畅想跟高富帅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好,要是有男有女的龙凤胎最好,不过重点是长得要好看聪明可爱,最好是三岁获得诺贝尔奖的那种天才宝宝。
现在想来,她们平时谈论的都只是生的结果,而对生的过程认知几乎为零。
程念只有在汪女士嫌她不听话时,侧面听到过一些,诸如:
“我从鬼门关走一遭怎么就生了个你这样的?”
“怀你生你,我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现在还敢跟我顶嘴!真是反了天了!”
“别个怎样我不管,生了你,对你而言,我就是最伟大的!我可以这样说!我看哪个敢说一个不字!”
“……”
她一直都把这些话当做汪女士打压她,要她听话,引发她自责,从而巩固精神控制的手段。
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生小孩还有可能下病危通知书,就连“病危通知书”五个字的意思她最先也是从小说电视剧里看来的。
“可能,可能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你别太担心,那个,什么通知书……电视里进手术室都要签的,应该只是一个流程,毕竟生孩子怎么说都是件大事……”程念用她浅薄的生理知识储备试图安抚陈鸢媛,即便她隐隐感觉到很多矛盾的点,还有莫名与刚不久爷爷奶奶说过的话异曲同工。
人在不想面对痛苦时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换句话说就是自欺欺人。
陈鸢媛附和着,嘴角努力勾起笑意:“是的是的,应该是体质不同。”
话音未落,她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为“爸爸”。
她摁绿色接听键的大拇指没来由的抖,传来电话那头夹杂电流声的哽咽颤音:“鸢媛,来看你妈妈最后一眼。”
是了,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在医院的偶遇怎么可能会是轻松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