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意眼里掺杂不明的情绪,可转而多上几分决然,亮剑:“抱歉,师门命令。”
下一刻,剑风袭来,对着华清疏的面门就过去,姜辞也瞬间一跃,手中长剑抢先和晏殊意的相接,发出哐当响声。
晏殊意反应十分迅速,从开口到打起来行云流水一套操作,可以说没有给过华清疏一点开口的机会。
姜辞也不弱,但和晏殊意比起来,自然要逊色许多,更何况他身上还带伤。长年累月的追随,早就让他很是习惯事事先于华清疏身前。
晏殊意一个挽剑,欲要将姜辞也牵制住。
抽身前去,青霜刚巧卡在二人的剑上,华清疏使巧力,将二人隔开。晏殊意还想多出行动,和华清疏缠斗之际,腰间的伤口崩开。
再一回过神,华清疏的剑停在距离晏殊意咽喉几寸之处。
晏殊意哼笑,似乎要去接受自己的结局,他会对她手下留情,但她估计不会:“愿赌服输。”
龙泉清脆落地,坦然看着自己被打落的佩剑。
饶是她熟识晏殊意的性子,也没有想过他会这般干脆。
这个世界的人,能不能让她说几句?
先前那个一上来给自己下咒,这个都不带抵抗的。
她平视晏殊意的眼睛,有些讶然他甚是稀薄的灵力,但有别的事情要先去处理:“子休,能不能听我一言?”
看得晏殊意一愣,这家伙不疯了?
姜辞也不希望华清疏说出些什么,想上前制止,却见她扭头,袍脚上全是不干的泥渍,神情无比轻松,轻飘飘:“我信子休。”
四个字在空旷山洞内清晰可闻,说出的那瞬间,另外两人齐齐哑声。
她收剑,又从地上把龙泉拾起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双手奉上:“宝剑不宜蒙尘。”
白色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肩上的兰草仿佛也在流动,在她起身刹那完成生长。
晏殊意接过,无意中暴露出腕间的伤痕,他收鞘,湛蓝剑身晃动光落在姜辞也不满的眼中。
“我的父亲死于何时何地,因何而死?”
出现在幻境的次数不止一次,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又被传送回去,或者永远留在这里,该问清楚地要问清楚。
师尊和漱玉,还有屠灭昆仑墟,这些她都经历过,赤水城的也有些轮廓,那还剩父亲。
“尊父死于宣和三十六年,尸身在家中被发现,一剑封喉,”晏殊意咳嗽两声,他尚未修整好,压下嘴角血迹,“你今天为何这么心平气和——”
疯癫之后从未有过的平和神态。
华清疏长话短说:“我来自宣和三十二年,一切尚未发生。”
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绛瑟散君,还是那个三十二年和你畅谈天地的修真仙者。
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在起点。
晏殊意下意识吞咽,双手还在发颤,听起来太荒唐了,不是吗?
十年过去了,你看着一个人从清风霁月变得残忍嗜杀,视人命为草芥,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她的什么新型骗术,可他又想起那句“我信子休”。
晏殊意缓缓松开紧锁许久的愁绪,更多得应该也是怀念,低头后轻笑:“令姜可信。”
百年的知交挚友错过十年时光,换位对答。
姜辞也站在远处,肩膀的伤口再度崩裂,他没有去为自己疗伤,而是很不在意地看着血迹滴落地面,和着尘土,就这样揉成一团。
他微微侧身,不再去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