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死了就能回去了呢?
可是,凭什么是她死?只有大奸大恶的人才罪该万死!
她奸吗?她恶吗?她主动做过坏事害过人性命吗?她做错了什么她要死?
明明是段伏归,是他害得她落到这种地步,他都没死,她凭什么死?
纪吟就靠这个念头撑着自己走过那段日子,她要杀了他,哪怕鱼死网破。
成功了,她会死;失败了,她或许也会死。
但她不在乎,她受够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金簪刺入男人胸口,她终于不顾一切撕开了男人束缚在她身上,让她近乎窒息的丝线。
仿佛即将溺水之人挣扎出水面呼吸到最后一口新鲜的空气,终于得以喘息。
段伏归注意到,纪吟手里的发簪特意磨尖过,说明她不是临时起意。
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心惊。
她眼里抱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已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纪吟见刺了一簪,男人还没倒下,握着染血的金簪,再次刺向男人胸口,却在半空被男人的大手握住。
段伏归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握着纪吟的手,“我害你被折磨这么久,你恨我,你要杀我,我不怪你,但我若死了,朝中的人不会放过你。”
纪吟听他这么说,竟“咯咯”笑了起来,面庞上的鲜血随着她的五官微微颤动,这张瘦削苍白的脸颊凄美诡谲,在烛光的映衬下,仿佛不似活人,而是前来复仇的厉鬼。
“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不见天日的日子,早就把我逼疯了!你早就把我逼疯了!”她凄厉地说。
她每一个字,仿佛都化作了尖刀刺向他心脏,段伏归的心疼痛欲裂。
他知道她是个多坚强的性子,曾经被罚去掖庭,数九天寒的日子都能坚持下来,如今却被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阿吟,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对你了。”他紧紧抱着她,似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向她保证。
段伏归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明明只想把她留在身边,想和她好好在一起,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到老,结果却弄到了这个地步,遥想当初二人情浓时的欢快时光,现在竟恍如梦中。
“阿吟,对不
起,对不起……”段伏归不停地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滚开,别碰我,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永远也不!”纪吟不顾一切挣扎。
段伏归舍不得放开她,可触碰到女孩儿破碎而绝望的眼神后,再不敢刺激她。
“好,好,我知道,你太累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
段伏归终于起身,他强行收走纪吟手里的发簪,转身朝外,忍不住踉跄了下,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双腿都是软的。
但凡纪吟的精神软弱一点,等他回来,说不定就只剩一具尸首了。
段伏归从未有那一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承担不起失去她的后果。
他退到一边,却没出去,只有保证纪吟在自己视线范围里才放心。
她现在的状况,很难不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再自残。
这时他才注意到,门帘外面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什么事?”段伏归眼神一扫。
两个宫女连忙垂下头,“陛下,太医给夫人开了安神温补的汤药,夫人该喝药了。”
“给我……”他下意识说,却又想起纪吟对自己的抗拒,闭了闭眼,挥挥手,让她们进来,“你们去伺候夫人喝药。”
木香撩起珠帘,待看清段伏归的模样后,忍不住惊叫了声,“陛下受伤了……”
段英守在殿外,立马冲了进来,看段伏归胸口一个窟窿,鲜血洇湿整片衣襟,伤口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主上!”
“来人,太医,快过来!”段英大喊。
自纪吟出事,段英怕再出什么意外,便安排了好几个太医在玉樨宫轮值,此时就在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