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将军抬手,乌压压士兵让出一条道来,“还请公主先与我回启国面见吾皇。”
不过是先入虎穴,做启国的人质,以此要挟罢了,乌禾看透,她莞尔一笑,颔首,驾着马入虎穴。
“慢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
雍容华贵的女人,持端庄仪态,不疾不徐道:“还请贵国,容公主梳洗一番,着南诏嫁衣和亲中原,也算南诏以礼投诚,现不过初十之晨,十日期限未至,南诏定在黄昏前送公主出嫁,想必贵国也不急于一时。”
将军迟疑片刻,“好,若黄昏前,公主未出城门,启国军队将开战南诏。”
城门打开,马缓缓踏进,乌禾翻身下马,楚乌涯从城墙上跌跌撞撞跑下来,摔倒在乌禾身前,索性跪着,抱着她的腿哭。
“阿姐,我好想你。”
乌禾抚上他的头顶,望着他长长拖地的玄色麒麟袍,“方才在城墙上远远看你的时候,还觉得你稳重了不少,怎么现在又变回原样了。”
楚乌涯抬起头,“阿姐,你取笑我。”
乌禾一笑,“这南诏王的衣裳穿在你身上,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耳畔传来脚步声,乌禾抬头,看向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女人。
她皱着眉,轻启唇,神情严肃略带愤怒问:“我不是叫你离开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乌禾扬唇,“我来讨要我的嫁妆。”
“你就为了这要回来!”
女人握紧拳头,有些失态。
乌禾道:“母后莫要再与我争吵,若到了黄昏我还未出去,南诏便真的亡了。”
曦和宫,殿内布置依旧,与走时别无差异,除了花,换上了冬日时开的花。
恍惚间,好似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粉红娇嫩的仙客来摆在铜镜前,衬着铜镜里的人,烛火通明,罗帐飘曳,四个侍女站着跪着在小公主身旁,为她梳妆打扮。
十天未曾梳洗,头发粗糙分了叉,方才一阵沐浴,抹了露又抹了油,青丝如旧。
姜汤药浴去了寒,颧骨上的冻疮消退,盖了层铅粉,肤如玉瓷,扑上桃红的胭脂,干裂的唇瓣水替换油敷了好久,再轻轻抿上红脂,看着才有血气,如从前般似朝霞明媚。
黛眉如柳,柳头点缀三叶花钿,额头落下玉珠额坠,中间的发髻贴金,缠枝卷草纹的金孔雀,镶嵌绿松石,两侧发髻插长长的步摇,垂下玉牌吊金丝。
南诏公主出嫁,并不穿红,一身孔雀蓝如姑娘山上的碧落池,内里布料滑软,外是丝绒,衣襟斜叉至腰间束金丝带,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挂坠着铃铛的银圈。
罗玉望着她失神,喃喃道:“首饰和嫁衣样式都是从你五岁开始筹备,到你十五岁及笄礼时,便开始缝制嫁衣。”
她回过神,握着手里的册子,“这是你嫁妆的清单,你看看,有什么想添的,往后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这么多?”折子底掉在地上,纸依旧没有拉直,乌禾摸着泛黄的第一页,上面的字迹有些年久。
“嫁妆也是从我五岁开始筹的?”
她迟疑了片刻,道:“从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给你筹了嫁妆,放在仓库里,每年都会往里添,加上你父王及笄礼给你备的,也算价值连城了。”
乌禾翻了翻折子,到她第十二岁的时候,她发现嫁妆少了好多。
那正是母亲发现她非亲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