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舟又跟着打了两句哈哈,放慢脚步,等人走过了,她扭过身子,牙根都要咬碎了,压着声音大叫:“你干什么!”
“证明我说的话是对的。”阮黎说,“你觉得呢?”
她不用自己走路的日子大概是太悠闲了,拽着徐梦舟的衣服拉链,一会向上,一会向下,拉得咔咔响不停。
又去贴徐梦舟的脸,凑到她耳边,蛊惑似的说:“不然,我再说说别的,就说我们第一次上床,你都要把我裙子扯破了……”
“你闭嘴啊!”徐梦舟真恨不得再长出一条胳膊,好把这个人的嘴巴捏住,“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这种话是能在外面说的吗?”
“我也是这样说,可你非说我说谎。”阮黎叹着气,好像她很无奈似的,“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洗清冤屈了。”
“你!”
“嗯?我怎么?”
徐梦舟掂着她,生气时握紧手,却握了一团软肉。恍然发觉还有个人在自己背上,她正背着这个可恶的人。
她一下就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把你扔地上,让你自己爬上山去。”
“啊!对不起。”阮黎貌似真害怕了,软着声来道歉,“没有你我一定上不去的,你把我扔下,所有人都会笑话我的。”
徐梦舟自觉抓住了她的把柄,得意地哼哼两声,“怕了就老老实实的。”
她敞开了话头数落:“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大放厥词,大言欺人,你的心肝都是黑透了的,我好好的清白的身子都让你占去了……”
阮黎扑哧一声,实在没忍住笑。
不知道是不是徐梦舟最近想着剧本的事,看了好些古代的白话小说,一急了就开始乱说话。
什么清白也挂在嘴边,乱七八糟的。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不妥当,仍然梗着脖子,接着批判:“你就是个纯粹的小人,包括现在,也还拿这些花花的话来调戏我,逗我。”
说着说着,不知道那句话戳动了她的气穴,徐梦舟忽然又生起气来,“我真讨厌你,阮黎,我恨死你了。”
然后,她把嘴巴一闭,闭得像蚌壳一样紧,什么话都不说了。
只顾着低头往前走,浑身的牛劲,背着快百斤的人,仍旧超过前面的那些,先一步翻过山头,把阮黎放下。
“下去不费力,你自己走吧。”
阮黎正茫然着,就被人放在地上,踉跄了一下才扶着树站稳。
再抬头的功夫,徐梦舟已经走出去好几米,几乎像踩着轮滑鞋往下滑。
两个装道具的大袋子被她颠起来又落下,她用手一兜,宛若提着两桶水,草上飞似的一路冲了下去。
怎么还有人给自己说生气的。
阮黎站在原地,指腹按在粗糙的树皮上,她那张隐去淡粉的素白的脸,也像蒙上一层雾似的,叫人读不分明。
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就生气了?
她一句一句回想着徐梦舟说的话,恨不得把每个字都翻来覆去念上一百遍。
然而她还是不懂。
最开始徐梦舟刚失忆的时候,她们不也是这样说话,为什么现在反应不一样了?
感情的事,爱的事,对阮黎来说,比新学一门语言还要困难得多。
她站在那里思索着,困扰着。
突然手上传来细微的麻痒,阮黎转头去看,一直硕大的黑蚂蚁正在她的手指上奔跑,一眨眼就跑到了手背上,眼看着还要继续向前进发。
阮黎惊叫一声,急忙甩着手,将它不知道甩哪儿去了。
这棵笔直粗壮的大树,她也不敢再挨着,匆匆忙忙迈开腿,奔着徐梦舟的背影去。
脚赶着脚走了两步,她又停下,因为瞧见前面一丛草叶上,趴着一只黑溜溜毛绒绒的大虫子。
阮黎的腿一下僵住了。
她胳膊也僵住,胸口也僵住,眼珠子甚至不敢移开。越怕越盯,越盯越怕,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那虫子在她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要比房子还高,遮天蔽日。
刚才上山的时候,她也没见到这些东西。难道是太累了,只顾着喘气,眼神也不好使。现在休息好,视力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