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耀被他推醒,扶额道:“原本是想打纪绍年一顿,又顾忌他有身孕,就让耿文在院子里跪着。
彦遥猛的坐起,惊噩道:“你是疯了不成?”
怨不得翠茵急哭,耿文那是什么身子骨,书生清瘦,怎经得起。
彦遥慌忙下床,穿鞋时见耿耀还淡定躺着,气道:“你混账,做事怎如此没分寸,三弟再过两月科举,旁人护着都来不及,就唯恐病了,你怎敢让他雪天跪雪地。”
耿耀笑道:“我心狠。”
耿文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用灵气温养了两年,要是跪半天就垮了,那他耿耀就是个垃圾。
再说,他刚才让阿贵给耿文送了两个加厚的“跪的容易”,再加上冬天棉衣厚,无碍。
就是耿文是吃不胖的体质,又是温文尔雅的气质,一笑像个小白兔了,确实很具有欺骗性。
彦遥气极:“你,混账至极。”
这事不说谁对谁错,要是耿文出了事,他和耿耀都是家里的罪人。
彦遥拂袖而去,忙不迭的去前院,耿文跪的笔直,束起的黑发落了一层白雪。
耿家人围着劝,纪绍年骂了又骂,哭了又哭,耿文死心眼的不起不说,连纪绍年想往他腿下塞个棉衣都不要。
瞧见彦遥进来,纪绍年又哭又气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没娘的事了,你快让他起来。”
彦遥让耿文起,耿文和他笑着道歉,却摇头拒绝起身。
彦遥又回房间拉耿耀,耿耀只让他别管。
直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纪县令扶着县令夫郎而来。
纪绍年扑到县令夫郎怀里哭,县令夫郎的手抬起落下,落下又抬起,最终还是未舍得打有身孕的儿子。
他推开纪绍年,拉着彦遥的说了好半晌的话,字字句句都是惭愧,无脸见人。
彦遥没想把事闹大,若不然也不会装着笑脸过年,深夜才出城。
马车来了又去,纪县令让人请了大夫,县令夫郎只对纪绍年慈爱的笑了笑,两人一句重话都没说,可那叹息却犹如利箭插入纪绍年胸口。
纪绍年站在角门外,翠茵帮他撑着伞,两人一同望向雪夜中远去的马车。
纱灯摇晃拉长斜影。
“翠茵,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小爹有白发了。”
“几年前就已有了,县令大人的白发也不少了。”
纪绍年忽而哭的泣不成声,他刚才竟从他小爹身上看到了低声下气四个字。
明明不该的,他小爹出身名门,在家受宠,嫁给爹后也是被娇养着,一生都不应该有低声下气的机会的。
“我,我爹是县令,我祖父是翰林,我外公,我外公……”
他哭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耿家,不是说耿家不好,可耿家算什么,怎就让他爹爹低了头。
翠茵望着他,笑中带泪道:“少爷,你在耿家,他们不得不低头。”
他是他们的软肋,此事是纪绍年的错,耿家二郎得理不饶人,耿家人又拧成了一股绳,他们就不得不低头。
比心狠,岳家输给了耿耀这个二哥,他们怕耿文腿废了,怕他们的儿子日后缺少夫君依靠。
翠茵叹道:“少爷,日后说话做事谨慎些吧!你不止是你,你还是老爷的儿子,姑爷的夫郎,这次还是家中的事,若是,若是日后你在外面得罪了人,受苦的也是他们”
纪绍年哭的泣不成声,又觉得丢人,走到角落里压制哭声,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他知道错了的,他做错事他跪就好了嘛,他也可以让彦遥骂回来,耿耀凭什么让耿文跪,凭什么让他爹爹上门低声下气的来赔罪。
他错他自己担就不行吗?
往日热闹的耿家骤然安静了下来,耿耀突然变成了里外不是人。
耿父耿母不用说,虽没明着怪他,也是一个好脸都不给,耿耀凑过去都不理人。
彦遥心里也是有气,自己抱了被子睡在软榻上,耿耀挪过去,直接挥袖子让他起开。
耿耀:一片真心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