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的意思一清二楚:皇帝不准许氏进宫,甚至没有在她梦碎后赐婚的好心,便只让常山王府管到底。常山王妃再迟钝也听得懂,黯然称是。
许婉无言地行礼。
常久福又跑去昭阳宫,替皇帝告诉皇后,对许婉做了什么手脚。
贺兰悠听完,起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了会儿才道:“皇上传话给许家,命许鹤同派人来接许氏回去不就得了?”
常久福苦笑,“娘娘也得替皇上想想,那种话得怎么说?但凡一个字不对,许家不知会想到哪儿去。而且常山王妃和许婉之前心意坚定,足见是许家先有了这心思。再者,这种事,皇上真没法儿跟臣子明打明地说什么。”
贺兰悠不置可否。
帝王哪里有没办法说得妥当的话呢?只是萧灼懒得那样行事罢了。
他之所以如此,必然是真怕再闹出盛蓉那种事,哪怕许婉并不是盛蓉那般恶劣之至的。
贺兰悠有段日子没赏常久福了,信手赏了他一颗百花丸,“你与卢久安一样,正是需得好生保养,以防年老时受罪的年纪,这丸药效用极好,一两个月用一颗,足可去除旧病强身健体。你且试试,用着好便得空了去找叶天师,想辙多求一些。”
常久福简直高兴得犯晕了,反复谢恩后,笑逐颜开地回了两仪殿。
萧灼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媳妇儿又打赏了,随口问了一句又得了什么赏。
常久福不敢扯谎,照实说了。
气得萧灼险些把折子摔他脸上。
那个孽障!百花丸是多珍贵的东西?她怎么就不能自己留着,好好儿将养那小病猫的身板儿?叶天师只送了他六颗,他转手就给了她,她倒好。
迟早得被她气死。
萧灼只是不晓得,叶天师对他小气,对贺兰悠可是大方得很,昨日给她留了三十颗,还承诺管够,往后会定期给她送来——老道人已拿到了制药的方子,想做多少做多少,平日只看他愿不愿意动手罢了。
昭阳宫那边,沈莹到了。
一见到人,贺兰悠便知晓为何母亲与哥哥皆认可了。
是真正样貌清艳气质如兰的女孩,乍一看只觉分外娇柔,需得人好生呵护,再稍加探究,便可发现性情与气质不符,透着坚韧自信。
平日里总说“我什么都欠缺,但我会尽全力去学去做”的人,贺家人——以前的贺家长房绝不会贬低,但也不会欣赏就是了。对于下一代宗妇,找个有主心骨、经得起事的是必然。
他们就算有心,也真没等待一个人变得成熟练达的时间,因为贺家出不起岔子。
说到底,接受不了能力太弱的人。
“今日请你来,源于我急着见一见来日的嫂嫂。”贺兰悠携沈莹到内殿,相对坐在圆几前,“我们随意说说话,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沈莹噙着微笑称是,“贺夫人早已提过多次,说娘娘私下里分外随和,吩咐了什么,只管照办就是。”
“这样就对了。”贺兰悠不免打趣母亲,“不过,家母与我却不是这样说,上次碰面,要我选个脾气好的日子,免得吓到你。”
沈莹笑得微眯了明眸,“夫人惯会玩笑。”
“此番两家结亲,你家里有无担心?”
“有的。”沈莹道,“亲人血脉相连,相互扶持度日,不论与哪家结亲,都会思虑颇多。”
贺兰悠很喜欢她这份坦诚。
沈莹又道:“不过,贺家历经六朝烟雨,煊赫依旧,沈家上下满心仰慕。是以,要说担心,便只是担心我日后为人处世出错。”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大事上,不论侯爷、夫人还是世子,他们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平日诸事,与夫人商量着来,更是可以相互迁就。我想着,一心往好处走的门第,生不出真正的龃龉。”
贺兰悠轻轻颔首,“要说大事,一生也不过几件,只是我是个不安生的,少不得连累你们经风历雨。”
“这是应当的。”沈莹眼含倾慕地端详着兰悠,“娘娘一定不知晓,从六年前起,我有些唯贺家大小姐马首是瞻的意思,甚至与家祖父、家父闹过意气,怪他们不准我自幼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