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郁云凉被沈阁解救,和废太子府阴差阳错搭上?暗线,江顺并没什么意见?,甚至反而很乐见?其成。
——毕竟宫中从未停歇过风起云涌,究竟哪个是最后?的赢家,谁也不清楚。
司礼监里的小太监,被废太子几句好话哄着拐了去,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如果将来废太子得?势,一朝翻天,他们自然跟着走?运。要是没得?了势,那病秧子的短命批文还是应验了……也只要处理掉郁云凉。
让废太子救一个小太监,同司礼监搭上?条随时能掐断的暗线,这事?谁都乐见?其成。
可要是……司礼监的人,居然救了本该死的废太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郁云凉干出的好事?,让江顺没法向皇上?交代。
于是这胆大包天的哑巴就?被投进了水牢。
什么时候能出去,那要看郁云凉能挺多久,什么时候才肯被这些水灌去一条命。
“你?等什么呢?”来加水的掌刑太监慢悠悠问,“就?一闭眼倒下去,叫水淹死,我们再把?你?救活,这一罚不就?受完了吗?”
郁云凉垂着眼,看没过下颌的水面,沉默不语。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他很不喜欢水,尤其是冷水,也很不喜欢被溺死。
偏偏他又天生耐寒,接生他的人说他骨头都是冷的,这些水冻不死他,再站个三五天也一样。
郁云凉也尝试过闭上?眼倒下去,可他一落水就?下意识闭气,这毛病无论如何也改不掉……除非是落进那条暴涨的肆虐浑河,否则他很难死在?水里。
掌刑太监彻底失去耐心?,摆了摆手让人加水,想要给这哑巴小宦官一个痛快。
水面缓缓上?升,终于即将没过口鼻。
郁云凉看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他看了一阵就?闭眼,等着水升上?来,却在?被水覆顶之前,先听见?生锈的沉重牢门嘎吱挪动。
……叮叮当当的铁链声,杂乱脚步声,牢门被寸寸挪着,硬生生推开。
水牢常年阴暗潮湿,第一次有亮到刺眼的火光进来,上?好的松油木火把?烧得?劈啪作响。
掌刑太监同样难掩错愕:“谁?!”
郁云凉也抬头,他匪夷所思地皱了皱眉,看见?相当荒唐的一幕——居然有步辇能被抬进这种地方。
因?为水牢里实在?相当憋屈、相当狭小和逼仄,那顶步辇也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和那些映在?水中、明亮过头的滚烫火把?一起,几乎像是梦中才会有的荒诞景象。
江顺大概也觉得?荒诞。
司礼监掌印太监夤夜起身,匆匆赶来水牢,拦住行事?越发捉摸不透、几乎是在?找死的废太子:“……殿下?”
江顺弓着身,仿佛是有些恭谨架势,可要细看就?能看出,分明没有半点?恭谨的态度。
步辇上?的人摘下风帽,斜倚在?软枕上?,扬手将几颗夜明珠抛进江顺怀里。
“孤来要个人。”那人对?他说,“江大人,行个方便。”
江顺哂笑了声,这夜明珠看成色的确是好东西,可惜没人敢收废太子给出的礼:“殿下……这事?确实行不通。”
江顺也并不忌惮这废太子——真要论起来,沈阁反而该忌惮他,甚至来拉拢、巴结他。
江顺是什么人,是皇上?跟前的心?腹,是朝中内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
“这是宫中要罚的人。”江顺靠近了步辇,低声缓缓说,“他犯了难恕的大错,免了死罪,活罪难逃……”
破风声里,江顺的声音戛然而止,噌噌连退数步。
他的脸色惊疑不定,低头看胸前撕裂的衣襟,抬手摸住喉咙,眼里几乎透出惊恐。
——这病得?半死不活、只差一口气的废太子,手里拿的不过是根掰着玩的柳枝!
这柳枝方才凌厉如钢鞭,片片柳叶灌注内劲,锋利得?如同刀刃,竟是直接豁开了他三层衣物……留了三道分明血痕。
若是再向上?几寸,卷上?他全无衣料护着的喉咙,只怕方才那句话,就?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后?一句……
江顺惊魂未定,他弄不清这废太子哪来这么一手可怕的功夫,更不明白沈阁这是要做什么,尽力清着嘶哑的喉咙:“殿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