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磕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惊飞檐角飞鸟,徐载盈想起年幼时,冷月夜中,他为林氏唱戏作舞。
稍大一些,陛下赏他一块玉,赐他姻缘。
彼时,蓝田日暖,美玉生烟。
再见程雪衣,她已不是当年模样。
而今,沧海月明,白珠有泪。
他实是分不清,她发间的明珠,是十年前的月,还是此刻鬓边的雪。
周煜临终前望向他的眼神,清清明明,映着他扭曲的倒影。
月有盈缺,人有离分。
他曾以为握住带血的花瓣就能留住春天,不知所有为权力绽放的花,最终都会在剑穗上结成霜。
第48章花开雨声突然大了,竹帘……
雨声突然大了,竹帘被风掀起一角。
王絮被一阵短促的沙沙声惊醒。
案头花瓶不知何时添了新枝。
绿叶影里,白里透粉,花色更浓。
搁置在一边的香囊,被剪得乱七八糟。
“你醒了。”
叶上碎冰濡湿了木案,薄肉铺在荷叶上,刀刃沿着鱼肉纹路游走,连叶脉纹路未压断。
徐载盈分明看到她睁开眼,只将那柄刀擦干净搁置在一边,平静地开口:“先吃些东西。”
他夹起一块鱼肉,一阵兰香凑近身来,口吻轻柔,“晨露未干时捞的鱼,尚沾着荷叶香。”
晶亮的鱼肉上肌理间有些浅红血丝。
扎得她眼眶发疼。
钝痛一层叠一层漫上来,王絮指节抵太阳穴力度松了松。一阵风吹来,吹得她遍体生寒。
王絮嗓音意外的沙哑:“我不吃。”
“你饶了我吧。”
手的主人顿了下,将一柄刀按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这刀曾替你割过明行佛子,如今用来片鱼,倒也算物尽其用。”
顿时有股咸腥味扑面而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徐载盈垂下眼,苍白的脸上浮上笑意,“连吃人肉都能做到了,吃些鱼肉,又怎么了?”
王絮方要去夺刀。
徐载盈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锦被中,冰冷指尖抹过她唇畔,“我是在想,你失踪后,埋在哪块乱葬岗,满山赤石,哪一块是你的白骨。”
她怎敢与周煜合谋?
天知道他一进门,石板上蜿蜒着断续的血痕,半块带皮的白肉掉在地上。
徐载盈的手略过她下颌,将她下唇扯出一道红痕,慢慢收了力,轻声细语:“那截白肉掉在青石板上,我竟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旁人的。”
是多么的令人恐惧。
王絮几不可察地一笑,鼻尖蹭过他冰凉的耳垂,“只要将整座山凿成碎粉,混着朱砂烧进瓷窑,这世上便再没有一粒沙,能藏住我的骨头。”
一双手捧起徐载盈的脸,感觉他舌尖抵着上颚发颤,“这样,就算我化成灰,也能被你捧在手心。”
徐载盈身体深处,分明透出一阵冷意。
王絮提起筷子,去夹鱼肉。
徐载盈心忽地软下来,撤下鱼盘,换了碗粥。
王絮问:“这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