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先祖,姚敏中,少年得志,眼明心亮。满腹诗书,能淹了半条街的私塾,都因种下糕饼之缘,坚守初志方化就「大耐之官」。”
叮当之音,是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腔调。
青黛掀开微凝疑思的眸子,兀自望过去,好一位玉树临风的书生。
要是在现代,可以开讲坛了。
那人头戴一顶石涅色软脚幞头,幞头脚自然地逸动,垂在肩侧。
讲述时,他头微然晃动,纱罗带子也随之徐徐摇着,像一只扑打翅膀的鹊鸰。
月白色直领窄袖襕衫,端的整洁,质地是浆洗得挺括的熟罗,暗彰其文人的身份,克己复礼的礼教涵养。
腰间系一条铁棕色绦带,末端坠着个小巧的玉制扇坠。
下身着苍绫色扎脚裤,一双黑布云头履。
他左手握一把玄色黑檀木柄竹骨扇,扇面素白,题着「警世」二字。
轻摇竹扇时,掌间卷起一阵檀香的清浅气息。
青黛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说书先生,听得津津有味,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巷尾出现的熟悉身影。
两个古鼎灰色麻制短打的男子,不正是当归和甘草?
他们推着屉车,想必是来见她,屉车内的物什,必是糕饼。
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一刻,枳实竟做好了补货的杏仁七白糕吗?
青黛本来吩咐的跑腿人,是甘草,没想到,那酒香刘当归也跟着来了。
青黛收回目光,说书先生已经开说姚家先祖中举的逸事。
春娘子脸颊泛起红云,薄唇若沁着水珠的紫葡萄。
一对锐利的眸子,不时地若寒潭之剑光,扫在青黛的脸上。
未见其有晏然舒眉之态。
这倒不打紧,青黛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观春娘子面相,便知其气得不轻。
这唇色……青黛下意识按了下腰间的绣囊。
冷泉丸,今日也备着呢。
说书先生:“要说这姚公子的功名路,可真是踩着桂花香,踏踏实实!
头遭去乡考,临行前,他阿娘掐了枝金粲粲的桂花,往书箱里一塞。
谆谆嘱托,「我儿且去,这叫折桂!桂花香,绵延万里,我儿书卷气定能把榜首红绸子给娘扯回来!」
姚公子双目含泪,闻那郁郁芬芬,像极了阿娘鬓华的甘甜,和她老茧双手熬的蜜糖。
当即踌躇满志,定下初志:
「举头悬青天,廉洁奉君行;得意毋忘本,终身济苍生。」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此志一出,青天见怜,姚家出了个举子郎!
夜半时分,其他考生渐次入睡,而姚公子枕着桂花香,竟忽然文思泉涌,狼嚎笔在矮桌上琮琮作响,催促他快快来写。
那姚家儿郎的策论,下笔惊风雨,文采惊天地,一针见血,道破症结。
引经据典,笔走龙蛇,字字珠玑,句句沉心,其他考生怎敢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