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缩着脑袋,小声辩解的模样,像一只被抢了坚果后,敢怒不敢言的小松鼠。
凤九的的心脏,像被捏了一下,不疼,但很无措。
白曦的逻辑,坚固得像一块顽石,不为她的所作所为动所摇。
那套在凤九看来幼稚可笑的原则,此刻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自己的蛮横和失控。
她第一次,在一个人的面前,感到了词穷。
凤九看着那双因为委屈而愈发显得水汽蒙蒙的浅蓝色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抬手揉一揉那颗银白色的脑袋。
这个念头如此荒谬,让她感到一丝震惊和一丝恐慌。
她伸出手中,用指甲轻轻敲击着空了的玻璃杯,发出‘叮、叮’的轻响,像是在为自己的思绪打着节拍。
最后,她放弃了争辩。
她换了一种方式,一种她更熟悉的方式——交易。
她微微向前倾身子,黑色的真丝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吧台边缘滑出一道危险的弧线。
她压低了声音:“那么,作为‘抢’了你酒的补偿。”
“你明天还来,我给你调一杯,真正适合你的,不辣的酒。”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并且,免费。”
她将这场逻辑的争辩,巧妙地转化成了一个由她主导的约定。
白曦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到了,声音怯生生的:“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一句话,像一根淬了冰的银针,刺破了凤九精心维持的所有伪装。
‘好?’
这个字眼,对凤九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讽刺。
她所有的行为,从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讥讽,再到此刻带着强制意味的‘补偿’,都源于一种她自己都不理解的被打乱的节奏。
她只是想重新夺回主导权,想用一种她熟悉的方式来终结这场让她感到失控的对话。
可是在对方的眼里,这竟然被解读为了‘好’。
凤九前倾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瞬间包裹了她的心脏。
触觉错位,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白曦这句天真的问话,像一个错误的信号,瞬间激活了她深埋心底的创伤。
她仿佛又看到了不渝,那个在阳光下身体冰冷的友人,也曾用这样不含杂质的眼神看着她,问她,为什么我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而最终,她所有的好,都变成了见证灾难的酷刑。
凤九缓缓直起身,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只剩下那抹刺目的红唇,像雪地里的血迹。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台上的软布,用力擦拭玻璃杯。
“我不好。”
她抬起眼,目光里所有的情绪已经退去,只剩下最初的冰冷。
“而且,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欠我一杯酒,明天记得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