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览心里鬼哭狼嚎。
赢都赢了,还非得让我挨一刀?
谢游平日沉稳,此时却如芒在背一般坐不住。他忍了忍指尖的战栗,干脆握拳,望向常艺却欲言又止。
“怎么,公子舍不得?”常艺见状柔声,堵住了谢游的话头,“可这是规矩。”
“来人。”
常艺勾勾手指,那擒着燕览的汉子一看来活了,兴高采烈地拧开了酒壶,往那刀具上倾倒,整装待发,迫不及待。
“谢夫人放心,不会很疼。”常艺转过身,像看戏一样慵懒地看着这出符合她心意的戏码,“割完回了府,叫谢公子给你上点药,不出半月便能愈合。”
燕览心道“我知道”,眼眸却定定盯死了谢游,目如剑光,像要把他看穿看死,后牙槽狠命咬住,生怕压不住滔天怒气,下一秒便冲出去要了他的命。
奈何蛰伏多年,忍一时之快已经变成了不必说服的习惯。
等这刀割完,她也算仗义了,下来之后,她定加倍奉还。
薄刃冰冷锐利,接近燕览的光洁的小臂,小时候受过的伤都在后背,她暗自啐了声,心里暗念“割吧割吧,就这一处白的地儿都让你割了”。
刀贴上皮,却被常艺忽然叫住。她蹙眉,“换一把,这把太钝了。”
汉子紧急停止,“是。”
常艺旋过头,盯着谢游,“你不介意吧,谢公子?”
谢游攥紧了拳,像是在酝酿什么。
汉子换好刀,常艺点头肯定,不待多说便潇洒扬手,然而落下之时——
“且慢!”
谢游募地站起身。
他撸起袖子,一根精细白皙的小臂暴起青筋,脉络清晰可见,随即大步流星走到汉子跟前,抢了那刀,不待众人反应,便往小臂上深深一划。
皮肉迅速绽开,鲜红的血汩汩流淌满手,未己便如画中溪流小瀑一样涓涓垂落到了地板。
“我替她割。”
“若不够,两刀亦可。”
他目光坚毅看着常艺,常艺却并不惊讶,反倒略显失望。
“谢公子,你坏了规矩。”
“任凭常老板处置。”
“两刀不必了。”常艺意兴阑珊,“但今日原本的赌注,恐怕你拿不走了。”
谢游不顾鲜血直流,一手虚虚掩住,沉声:
“原本对赌筹码是黄金万两,在下愿意舍弃。”他道,“但在下赢了这赌局,如今只想向常老板讨一物。”
“何物?”
“传闻邶江矿石提炼技艺精湛,在下要的一物,便是经水飞法提纯后的朱砂。”
常艺闻言微讶,“你要朱砂做什么?”
谢游以笑而对。
常艺不追问,扬言道,“我这赌坊是做生意的地方,只在乎金银流水,今日你坏了规矩,就算赢了所有人也拿不了这赏金。不过你所言此物价格倒是不高,我府上就有,随你拿便是。”
谢游颔首,“多谢。”
“你当真只要这东西?”
谢游捂着流血的手,“常老板若愿意收回成命,许我黄金万两,那在下自然笑纳。”
常艺戏谑,“坏了规矩,后悔可来不及了。”
“你走吧,朱砂我会择日派人给你。”末了眼神在燕览身上游移,“回去好好叫你夫人包扎上药,这好端端一双善赌的妙手,可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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