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在门房呆坐,忽然有人送了请柬来,说是县衙里发的,请祖员外到菊花台议事。
祖员外临行前已将外面诸事都托付给了他,祖管家巴不得离开家门,忙吩咐了众人各司其职,提前一个时辰便出了门,立刻觉得神清气爽,遍体轻松,如同逃离了摩爪。
黄大郎召集了众作坊主、店铺商人,外带拥有大片土地的庄主员外们来议事,见下面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嗡嗡嗡地不知道在议论什么,黄大郎便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响锣前“咣”地敲了一声。
众人都转向了台上,黄大郎清清嗓子道:“各位庄主员外,兄弟朋友们,我今天召集大家来,第一件事是想商议一下防火防盗事,咱们辛苦数月,已见成效,眼看进了冬季,年关岁末,天寒夜长,先要保住兄弟们一年的辛劳成果。第二件事是有个不情之请,司马县令聘任黄某做了钱谷师爷,还要请兄弟们多加支持……”
从粉丝作坊、筹建菊花台、到货铺展销及后来促成参股菊花茶的事,众富商已多次参加过黄大郎主持的大型议事,众人经过数次磨合,早已视黄大郎为首脑,其中有些人已厮混得十分熟稔,自是对他的提议表示支持。
因此黄大郎的话一说完,一位白发老者首先站起来说道:“黄兄弟请放心,钱谷税赋我等原本就未曾拖欠过,如今是自家兄弟管理此事,大家定会支持。”
又有一人站起来说道:“防火防盗之事说的极是,庄子里农户们都把稻秸柴草堆成垛,哪年冬天不烧几垛?况且这一带前几年山匪还很多,虽然清剿过,只怕有余孽,或是有一等宵小之人,眼红大家手里有了钱,出来作祟……”
众人纷纷附合,
黄大郎又说:“还有一事,咱们的作坊铺子,多是入口之物,如今正是大卖之时,恐怕以后还会卖到高丽扶桑去,一定要保证清洁,别出了乱子,影响整个行业,也要拿出条款来,找专人着意看守。”
事关各人利益,很快制定出了管理和联防制度及惩罚手段。
祖管家回到家里,幸灾乐祸地对成公子说道:“官府现在新出了联防手段,各店铺作坊都要派人守夜值宿,庄子上有巡守队,我看你那谋划是做不成了!”
成公子冷笑道:“祖管家,你到底和谁是一伙的?你家员外怎么选中的你?如此是非不分,立场不明,真是可笑!”
祖管家听了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好人了,叹口气偷偷斜了成公子一眼,心里恨不得他立时便猝灭了。
成公子沉思一会儿,忽然起身问道:“官府怎么突然想起要做这些事?”
祖管家没好声气地说:“司马熙刚请了个钱谷师爷,新官上任三把火!”
成公子眯着眼呆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他司马熙有造化,逃过了身败名裂的下场,也免不了身首两处!要不也显不出天理昭昭!祖管家,你就等着瞧!我先去跟着司马熙,若是得了机会,咱们除了他,早些干净!”
说着便站起身来,出了门。
祖管家走到门口,看着成公子纵身跳上墙走了,顿时大喜,恨不得立刻便要替黄大郎烧上三柱高香。
天气逐渐寒冷,又下了两场雪,各大手工作坊慢慢都歇了手,只有城里的铺子里货物交易还十分红火,贩卖粉丝茶叶等大宗货物的商队不时走过。闲下来的老百姓手里有了钱,也都去集市上采购些原来舍不得的心爱之物,街道市面上人来人往,一副兴盛景象。
司马熙带着田大志和苏小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脸笑意。太湖县如此兴旺,也算不负皇上的重托和一县百姓的拥戴,自从黄大郎接了钱谷一块,他也轻松多了,日子过得潇洒,经常上街考察一下民情,今天天气寒冷,三个人买了酒和熟食,拿回后堂里去吃。
他们刚转过十字路口,从另一个方向上来了三匹骡马,和他们堪堪错过。
马背上的三人都缩着肩,垂着头,见前面人多了,头一匹坐骑上的人推了一下披风上的帽子,露出脸来,倘若司马熙看到定能认出来,这是祖员外。
祖员外看上去老了很多,一路颠簸,鬓边的白发散落下来,衬得他越发憔悴落魄。
他没有想到,陈利用比试竟然失利,因此变得比他们还恨兰小五儿,派了人去截杀兰小五儿,竟又被她逃脱了。
那几天祖家父子见陈利用闷闷不乐,怕因此失了他的欢心,只好花大价钱去珠宝玉器店里买了一柄玉如意。回来时走到街口,被陈家一个有数面之缘的宾客慌慌张张地拦住了,竟然说禁军围了府第在捉拿陈利用!
祖家父子怎肯相信?几个人闪在路边茶馆里,果然片刻之后看见禁军押着陈利用过去了。
三个人合计了一会儿,还盼着皇上青眼有加,侥幸能变了主意。哪知第二天竟然得到消息,陈家抄没,陈利用发配商州。
三个人大为震惊,却无计可施,行礼财货仆人都陷在了陈家,只好变卖了玉如意,买了骡马衣物,一路逃窜回了太湖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