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
乱子刚起没一会,景初就在睡梦中被唤醒,窗外天色未明,晨露未晞。
她看向唤醒她的眠风,却见眠风枕月跪在床边,容色紧张,举止失措。
“什么事?”
景深声音略有些喑哑。
眠风一五一十禀报,禀完又请罪。
“是婢子无能,不仅未能妥善安抚了韩府,反倒闹得整个尊贤坊都群情激愤。如今诸公都说,必要见皇上一面,才能还公爷和将军清白。”
“如今还搅扰了将军安枕,全是婢子之过,合该处置。”
眠风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景初听闻此事,罕见地没有立即作出指示,而是沉默了一会。
不仅仅是为了陈奇之死叹惋,更是因为人心尚在齐室。她等待的那个时机,还未到啊。
“陈奇的家眷要好生安抚。”她叹了一声,又温言抚慰二女:“此事也不能怪你们监管不力。韩秉礼位高权重,以势压人,没有明旨,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我,也要借皇帝的势,才能压下他的反扑。”
说着,景初坐起,随手拿过一件衣服披上:“备马,我要入宫。”
景初策马在官道上飞驰,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凌晨格外清晰。这两天的查访,她不是没查到韩秉礼的罪证,只是缺少一击致命的关键证据,因此不曾动手。
如今看来,不能等了。以她今日的权势和圣眷,大可不必再跟韩秉礼讲什么规矩了。抄了他的家,自然什么证据都有了。
宫城禁卫见到是景初要进宫,不敢怠慢,立即层层上报。宫门早已下钥,照例无旨不得开,可皇帝这两天睡不好常常发脾气,不知发作了多少奴才。今日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如今谁敢去叫醒他?
还是倪和光拍板,亲自去请皇帝起身。
他取来一枚铜罄,罄杵敲击其上,响声清脆悠长。
铜罄连响数次,里头皇帝才悠悠醒转,咳了一声。
倪和光轻手轻脚地进去,跪在榻边亲自伺候着。
“倪大伴。”皇帝声音沙哑,“几时了。”
“回皇爷的话,寅初了。”倪和光轻声回话。
“嗯。”皇帝点了点头,“何事。”
倪和光娴熟地伺候皇帝穿上靴子:“皇爷,景侯求陛见。”
“你问了是何事吗?”皇帝闻言顿了一下,又问道。
“好似是韩相府中下人暴动,冲击禁军。景侯来请旨,问怎么处置。”
倪和光不是不知道韩府里那些下人口中说的话,也知道这场暴动里死的基本都是韩府的人。
但说话的艺术就是这样,他虽然没提这些,但也没说谎啊。
韩秉礼费心给自己造出的忧国忧君、奉义忠臣的势,在皇帝这里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轻轻巧巧被倪和光一句话揭破了。
而本在舆论中陷入不利之地的景初,在倪和光口中,又变成了那个忠勤谨慎的臣子。
“哼,逆贼果然不安分。”皇帝不耐烦地皱眉,“他既然活腻了,送他去死就是,此事还需要拿来问朕?”
“皇爷,”倪和光陪着笑伺候皇帝盥洗,“景侯也是谨慎,不敢自专。”
皇帝听了这话,面上嗤一声,心中却多少有些受用。
“罢了,叫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