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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3页）

没有预期之中的争论辩驳，何叶只是垂下眼，豆大的泪悬在她的眼眶，将落未落。

“当然，这本不足以定罪，不过王寻梅已死，而我们刚得这线索，何清许就……”沈卿说到这，没再继续说下去。

“畏罪自裁？”何叶开了口，听起来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疑问。

“嗯。”沈卿干涩地回道。

何叶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眼睛看不清的时候，耳朵反而听得更清楚了。

她能听到墙外人声吵了片刻，说是起了山火要去救火，紧跟着，又静了下来。

她能听到，隔壁何清许的屋子开了门，但她没有听到脚步声，想来是习武之人，身姿轻轻，脚步无声。

何清许不是自杀的。

她听到何清许恐惧又隐忍的呜咽，紧跟着便是血溅上墙面的声音，一切太清晰，以至于她自己都分不清这究竟是她的臆想还是现实。

但是，何清许不是自杀的，她确信，毕竟他那么怕痛。

“嗯。”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回道。

何叶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东西要靠自己守护。

自然，仇也要亲自报。

所以，她在主母常散步的石子路上抹上青苔，又在听何清许说着母亲苦闷落泪时向他提议，让他带主母去花园里散步。

一切如期，其实主母本不至于身死，可不曾想她已有了身孕，只是自己还未曾发觉，父亲执意以稳胎为先，错了时机，反倒一尸两命。

何叶仍记得当时何清许奋不顾身跳下水救主母，上岸后他浑身湿透，来不及换衣服便又跪在门外，磕头磕到头破血流恳请父亲放弃那未成形的胎儿，以主母性命为先。

当他昏厥过去，父亲改了主意，主母也一命呜呼了。

父亲滴了泪，可一个月后，早被养在外头的女人便作为续弦进了门，那天，是何叶印象里何清许最后一次哭。

她像当初何清许安慰她一样，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只是她多了一句嘴，告诉何清许：“不要哭，报仇吧。”

何清许不如何叶耐心。

恰好又是一个月后，父亲突发恶病过世，刚过门不久的续弦便成了寡妇，因此被冠上了扫把星的名头。

何清许接过家主之位，顺理成章将她扫地出门。

何叶为何清许高兴，见他高坐主座，她真切地笑着，却发现何清许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知何时已变得古怪。

他可能也察觉到了她所做的事。

她僵了一瞬，笑也染上苦涩，她想，如果哥要向我报仇的话，我也认了。

但是何清许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不再常谈，甚至不常再见，无论是在家，还是在五味楼。

何清许在前院，她在后院，何清许在五味楼三楼接待贵宾，她在一楼二楼招呼众人。

“现在想来，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何叶没头没尾道。

她可以依旧当哥还在，反正他们本来就不常见面。

想到这，她感觉好受些，不自觉笑了起来，那颗悬了许久的泪终于滴落。

她没有哭，这一滴泪落下，她的眼便是干涩的。

仇，要亲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