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竟是意外的顺利。
灵安观的深处,越过香火缭绕的主殿和弟子们整齐划一的寮房,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青石小径蜿蜒向后,一处早已被遗忘的角落正立着一座半倾颓的独立小院。
当初在灵安观偶然听得抄家的消息,沈卿便是在废弃的小院中枯坐了一晚。
“真的不用托人安排厢房?”裴云程又一次问道。
沈卿摇头,她还念及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仍求事事小心。
“你给他安排就好。”她说着,眼神示意凌成化。
裴云程沉了脸。
凌成化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坏心眼地顺坡下驴道:“我跟沈卿一起就住在这也行。”
裴云程的脸更臭了。
沈卿不顾二人的争执,自顾自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往里去,准备简单收拾一番。
她一转过身,裴云程的手便钳上凌成化的脖颈。
他的手宽大,一只手竟能将凌成化的脖子包了大半。
“当初就该手起刀落杀了你。”他压低了声音,明晃晃威吓道。
凌成化下意识地握住裴云程的手腕,勉强卸了他压在自己咽喉处的气力。
“殿下可不能意气用事啊。”他声音嘶哑,语气倒是不惧不怕。
“咳,咳咳。”沈卿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
屋内陈年灰尘、微弱药石余烬和浓重潮霉的气息让她喷嚏不断。
裴云程冷哼一声松了手,冷着脸转身进屋。
“我来帮忙。”他柔了声音。
凌成化还没喘过气来,远远听着,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卿手里动作不停,并不看裴云程,背对着他问:“你的暗卫在附近是不是?”
裴云程既是皇子,再不受宠也该有几名暗卫的,原先在云栖州没见着还能勉强说过去,但现如今回了京,定是要跟在他周围的。
何况,她也隐约感觉到有人潜伏在周围。
裴云程默了片刻,认真思索了番问:“要让他们也来帮忙吗?”
“……不是。”
沈卿想笑却觉得心里沉重,最终只弯了唇角道,“该多配些人看着凌成化,他身手不凡,心思又多,别在我这里浪费人手。”
她猜到裴云程会留更多的人保护她,但她不需要。
恍惚间裴云程又想起那盆被血污染透,再也映不出沈卿倒影的水,不安的预感侵袭而来,但他最终只道:“……好。”
他不是为了改变沈卿才来到她身边的。
“你要珍重自己。”他还是补道。
他只是为了能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