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仰着一截长长的脖颈,挂在徐乱手中。
扫到她雪白的脖子,徐乱皱了皱眉,猛地松开了手。
他后退几步,牵过缰绳,来回踱了两步,又回身解开自己斗篷,胡乱地披在袁微识肩上,不再看她。
“你二人,送袁大小姐先回去。”
他抖开缰绳,翻身上马,那匹黑马烦躁地打了个响鼻,迈开步子。
“你,等我。”
话音未落,马蹄声已再次响起,一股劲风从她身侧疾驰而过,卷起冰冷的尘土,扑了她满身满脸。
袁微识站在原地,任由那尘土沾在脸上、发间。太阳已经完全西坠,寒风刺骨,她却感觉不到冷,手腕上被攥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仿佛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等我……”
这两个字在她心间跳跃。这是她的考验,是她以后的人生,却也是袁家平反的开始。
她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暴露的纤细颈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徐乱目光灼烧过的触感。
成了?还是……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赌局,已然开始。筹码,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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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乱那句冰冷的“等我”,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袁家暂住的卫所破屋激起了滔天巨浪。
如她所料,她被几名亲兵护送回屋时,迎接她的并非询问,而是各种探寻的眼神。
袁微识不以为意,接过亲兵送来的干净井水,客气送走他们后,立即闭紧了大门。
“姐姐!”蜷缩在炕上的小妹昭明不知何时醒了,烧得迷迷糊糊的,虚弱地伸出手问:“你去哪儿了?外面好冷……别出去……”
袁微识心头一酸,快步走到炕边,握住妹妹滚烫的小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姐姐就在这儿,我们有水了,姐姐马上给你烧水喝。”她轻轻抚摸着妹妹汗湿的额发,指尖骇人的热度又让她焦急起来。
好不容易给小妹昭明降了温,又哄她入睡,袁微识微微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家里几个人皆静静坐在旁边,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大丫头,”袁老夫人斟酌一会,还是张口询问。她捻着袖中仅剩的一串佛珠,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你去做什么了?”
“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逼仄的院子中,放着几桶清冽的井水,和几个食盒。这是一个叫小六儿的亲兵机警,看屋中并无吃食,从百户那里要来的。
袁微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平静地看向老夫人:“祖母,我去见了嘉峪关守备徐乱,他要我三日后嫁给他。”
“什么?!”堂弟袁文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少年因差几天不满十岁而免于牢狱之灾,跟随妇孺流放到这北疆。
此时他灰白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胸膛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