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皇帝加冠、亲政的年纪,却还没来得及执掌大权,稳定朝野人心,这便又要换太子,来做我汉家的少弱之君了。”
“一一朕,已经临朝听政七年。”
“再由七岁的太子即立,让朕再继续掌政十三年”
“朕担心朝堂內外一一元勛公侯多有不安、多有不服。”
“偏又是皇帝病重,朝堂內外暗流涌动之际,朕一介妇人,方寸大乱。”
“不得已,才招来营陵侯,想要以国家大事相託付—”
吕太后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泽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已是无法继续装糊涂了。
神情凝重的沉吟思虑片刻,旋即起身,郑重其事的在殿內跪地拱手。
“若真如太后所言一一宗庙、社稷皆陷於將乱,臣身宗亲刘氏,自责无旁贷。”
“只不知眼下,太后作何打算?”
“於臣,又有何差遣?”
刘泽如是一语,吕太后仍侧著身,垂眸轻抚著刘恭的后脑。
心下稍安之余,眉宇间,却也隱约闪过一丝阴戾。
刘泽话说的好听,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並非是对吕太后马首是瞻。
如果无条件支持吕太后,那刘泽应该说:请太后下令!
臣唯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刘泽却先强调了一下自己“宗亲刘氏”的身份,又不答反问起吕太后的打算,以及吕太后对自己的安排。
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刘泽,只会优先確保老刘家的利益,確保老刘家的宗庙、社稷不受侵害。
如果吕太后做出的安排,果真是为了宗庙、社稷,那刘泽自然会为了自己的宗族:老刘家,为了刘汉江山,而听凭吕太后的差遣。
可倘若吕太后的安排,有丝毫损害刘氏,亦或是让宗庙、社稷承受风险的可能,那刘泽,也未尝不能亲自站出来,扶大厦於將倾,挽狂澜於既倒。
刘泽,可是当朝卫尉!
长安南、北两支禁军中,由丰沛子弟组成的南军,以及默认由南军负责的未央、长乐两宫的宫墙宫门防卫,可都在刘泽的掌控之中!
虽然太祖高皇帝早有定製:凡军队调动,超过五十人,便需调兵虎符、天子詔书双重凭证。
这使得刘泽即便手握南军兵权,也不能隨心所欲的调动南军兵马。
但卫尉的职务、多年来在军中积赞的威望,以及刘氏宗亲的血脉加成,足以使得刘泽一道军令,便让南军固守不出。
简而言之:刘泽无法让南军,仅凭自己的意愿『动”;
但只要想,刘泽就能让南军“不动”。
且刘泽一旦决意让南军“不动”,那短时间內,无论是天子詔书,亦或是调兵虎符,
都轻易调动不了南军。
这种事態脱离掌控一一尤其是兵权不在掌控的感觉,让吕太后如坐针毡。
但刘泽终归还愿意做『定海神针”,愿意为接下来,必然发生的政权交接保驾护航,
吕太后即便暗下不爽,却也是心下稍安。
借著侧身轻抚刘恭后脑的间隙,吕太后心思百转,头脑飞速转动。
最终,却是悠悠开口道:“营陵侯,身宗亲刘氏一一朕相信营陵侯,不会做出有损於刘氏,有损於宗庙、社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