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绚烂的烟火、酒后暗巷的亲吻、雨中山洞的旖梦、洞房喜帐中那根红绳一张张拼凑出面前谢珩的脸。
他起伏的胸腔同她紧紧相依,似乎更健壮了些,宽阔的肩背如山一般雄浑魁梧。
身上的淡淡的酒气绕到她耳后,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雪肤上,激起一片酥麻。
明明紧实如石的手臂此刻却微微颤动,仍旧将她紧紧拥入怀,甚至勒得她喘不过气。
他生怕稍一失力,眼前的人又会像四年前一般,从身边消失。
沈昭用力将他推开,却如同推一面密不透风的墙,直到她清咳几声,脸被憋红:“谢珩,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的手臂忽地松了松力,却并未放开她,听到她均匀的吐息才放心道:“我知道当年你不得以离开我,是我让你受尽苦楚和委屈,对不起,可现在我回来了,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谢珩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如今身量渐长,此刻站在她面前,下巴抵在她颅顶,将她单薄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被完全覆在他的身影中。
他垂眸,挺起脊背,细细端详怀里的人。
琼花玉貌,不施任何粉黛,却愈发显得一张芙蓉面如玉如脂,微微张开的唇瓣,唇珠饱满泛着水泽。
睫毛轻轻颤着,她的杏眸最是好看,若雪山中一汪清澈碧波的湖,可她却并未抬眼。
沈昭下意识地后撤一步,后腰却抵上他温热的掌心,他的掌心交叠,微微发力,不许她再退一步。
四年时光荏苒,她心中的酸涩尽数咽下,用手去拉他贴在腰间的手:“谢珩,你先把我放开。”
他非她不可,但她却不能独占他。
“不放!”谢珩见她仍低垂头,他半曲着膝盖,同她视线齐平,对上她的杏眸,他嘴角弯得比月牙还弯:“多年未见,我日日思你念你,若是我再放手,你又不知会跑去何处。”
沈昭躲无可躲,退无可退,只得抬起眼皮,对上他灼灼如火的目光。
他瘦了许多,眉目舒朗,鼻峰高耸如山,下颌的弧度更锋利几许,烛火落在他一侧的脸上,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更深邃立挺。
眼眸中曾经的少年意气不显,更添几丝沉稳和笃定。
自那日她走后,她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她不敢去打听,既怕李立雯拦不住他,真的上了战场,又怕听到任何战场消息。
她木然地欺骗自己,没有他的消息,他便会一直安好。
可午夜梦回,他满身浴血的样子,又挥散不去,她不敢细想沙场的血刃纷纷,刀戟交越,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幸好他凯旋而归。
只要他平安无事便足矣。
忽得身子一轻,谢珩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一旁的桌上,他长腿迈开,将她垂在桌沿的双腿左右抵住,双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困于他身下。
他倾身而来,逼得她不得不微微后仰,用手撑在他的肩上:“谢珩,你先让我起来。”
她全身的抗拒令谢珩蹙起眉头,想到在春熙茶铺里见到的那名青衫男子,他压在桌上的指节不自觉蜷了蜷:“这四年,你过得可好?”
沈昭抵在他肩上的手,起初只是以掌心推着,慢慢攒聚成拳头的捶打。
四年未见,她不曾抬眸看他,甚至要将他推开。
“谢珩,让我起来,我们好好说。”沈昭一手撑着身后的桌案,身子后仰如一张拉满的弓。
垂在他肩头的手,哪怕用尽全力,亦如棉花捶打在石壁上,绵软无力。
他攥起她捶打的拳,轻而易举地将她完完全全包于掌中:“我母亲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谢珩,你志在九霄,我意在这山泉清野,你我本就属两处人间,既然道不同,何必强行同路,你走吧。”沈昭将头偏开,颈间垂落的青丝似决绝的帘幕。
她错开他的视线,怕着自己心软,背弃了当初同李立雯的约定,又怕他轻易看穿她的言不由衷。
谢珩忽而抬手,掌心贴着她的耳畔,将她错开的脸掰转过来,他虎口的那道旧疤似一道带着粗粝的纸,磨过她的雪肤,又麻又痒。
见她目光仍瞥向一旁,他指尖发力,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对上自己视线:“这四年间,我没有一天不思念你,志在九霄”他哽咽失笑,“没有了你,功名利禄于我来说有何意义,我不信你不知我心,你可真舍得我么?”
见她眸中盈盈含水,朱口贝齿,因紧张而不觉咬动下唇,贝齿陷进那抹温软的海棠色中,又倏然松开。
他的神志亦随着陷入其中,陷入他们曾耳鬓厮磨的日日夜夜。
捏着她下颌的指尖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