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争吵立止。林疏昭得意洋洋:“我向夫子告了假,要带族中亲戚熟悉学府,夫子已经允了。”
林清樾瞪了他一眼,急匆匆的往课室赶。
胡愔是个好老师,药庐中的每一个学徒她都极有耐心,循循善诱她们自己针对病因想出合适的治疗药方。
她此刻正俯身纠正学徒握针的手法,因为要不停的在每位学徒间来回走动,额前已蓄了汗珠。
若学徒在她提点之前就给出了正确的结果,胡愔眼中会迸发亮光,给予赞扬,有时她讲错了,被指正出来,亦欣然接受,毫无愠色,说相互学习。
哪怕什么都不懂的学子问她药理方面的问题,她也会倾囊相授,平等真诚,她的内在是丰盈的,充满和谐平静,那股认真的劲儿,总让林疏庭看得入神。
她并不特殊,只是千万个依凭本事踏实前行者之一。
济世何须居于庙堂?正是无数如她般千千万万渺小之人一起共同努力着,方有天下大同之望。
朝廷沉疴难返,滥官酷吏,他不拘于通过科考入仕,若能借九牧林氏之力,护一方安宁,这何尝不是大道?何尝不是另一种对自己抱负的实现?
林疏庭忽然明悟,原来对胡愔的心动从不是因为皮相。而是她刚好进入了他的世界,而林疏庭发现他所走的道路也是胡愔的道,这种感觉,他找了很多年。
胡愔朝林疏庭走来。
“清樾头回入学都不见你送,对这两位表兄弟倒是上心?”
为何而来?林疏庭心知肚明。他只是想要来确认胡愔还在不在。
若她选择离开,他无权挽留,他背负的东西太重,没有资格要求让她停止前进的步伐去等等他。
林疏庭心跳动的不像话,他捂住心口,对胡愔的情愫也在自我剖析的这一刻放大到无限。
他仓促拱手,转身又逃。
身后传来胡愔又气又急的喊声:“林卿才!你跑什么?见鬼了?!”她追了几步,声音染上担忧,“捂胸口做什么?心口疼?过来我给你瞧瞧,不扎针!你个胆小鬼!”
是的,是胆小鬼,林疏庭苦笑承认。
心神恍惚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夫惊呼勒马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胡愔箭步冲上,将他推开!
林疏庭跌坐在地,马车刹住。
车夫慌忙下车:“对不住!我家小姐赶着入学……二位没事吧?”
林疏庭起身,拍去尘土,胡愔拉过他的手,见他掌心只些许擦伤,长舒一口气,转而怒视车夫:“你赶着投胎?!”
马夫承认:“我开的确实有点快。”
“你那叫开得快?你那是飞的太低了。刚才就你那速度,嗖一下,”胡愔指着林疏庭,“从他眼前一过,他都感觉自己看见奈何桥了!就你这速度撞到他,他还有救吗?他就没了!”
“阿愔,我无事。”林疏庭并不打算追究。
“边上待着去!”胡愔将他拨到身后,气势汹汹,“跟着瞎掺和什么?吵架这种事我来就行。”
见胡愔不依不饶,马车上的一家人也下来连声道歉。
林疏庭站在胡愔身后,看着她据理力争的背影,眼底笑意悄然漾开,他的笑容突然僵住,化作心头一片苦涩。
想想真是心酸,留住她和放下她,林疏庭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