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兴国公府。
轩阔的大堂上,仙姿佚貌、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娉婷袅袅的走来,娇娇弱弱的向着那已经站起身来、似略有局促的白衣公子福上一福:“玉娘多谢侯爷出手相助。”
小狄侯爷忙不迭的又是虚扶又是摆手:“六小姐客气了,客气了。都是簪缨世族,彼此之间正该守望相助。何况,在下亦没帮上什么忙。”
诗衣抿嘴一笑:“侯爷才是太客气了。小女子只是一时起兴赏月,这才侥幸免遭毒手。然若非侯爷出手,小女子恐怕还不知道家里遭了贼人,依旧懵懂而不知危险呢。”
仙子笑靥浅淡而甜美,仿佛幽昙夜绽,狄青麟只觉得身子一酥,说话间已不自觉多了五分温柔:“说来亦是侥幸,白天某见那妖道眼神有异,心中有所不安,这才冒昧在府外徘徊,却不想这厮竟真敢来此。只可惜在下武功不济,不能将此贼留下,实在惭愧。”
“诶!贤侄这说得什么话?”一旁的兴国公佯装不悦道:“若非贤侄心细如发又侠肝义胆,彻夜在府外照拂,就算昨夜玉娘能安然无恙,但迟早也会出事。贤侄如此自谦,却是让我夫妇二人并玉娘心中不安了。”说到这里,他哈哈一笑:“你叔母听闻此事,着急忙慌的,一早就进宫去了。若她在这儿,必要拉着你的袖子不放手。”
玉娘在一旁垂眸颔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声音依旧柔婉:“侯爷义举,玉娘没齿难忘。”
“世叔严重了,严重了。”狄青麟连连摆手,俊朗的脸上泛起薄红:“国公爷与六小姐再这般说,在下可就无地自容了。我等习武之辈,本就当锄强扶弱。何况能为六小姐略尽绵力,亦是在下的荣幸。”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暗自瞥了少女一眼,却见她亦在看着他,一双眼眸水波潋滟,仿佛有流光婉转,却又透着纯净如秋水般的清澈。
狄青麟心头顿时一跳,此刻本应如计划中那般“匆忙”移开视线,但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愿收回视线。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仙子,仙姿玉色,美得不可方物。自继承爵位以来,狄青麟的身边从来不曾缺过佳人相伴。然而此刻,他却心生悔意。
曾经的风流公子,在仙子心中,是不是全是减分?若浪子就此回头,又能否让她垂青一二呢?
连声干咳,终于唤回了出神中的小狄侯爷,见是兴国公正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想来若不是自己此番“义举”,怕是已经要乱棍打出去了。
狄青麟讪讪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只不过终究不曾将这贼子留下来。此贼武功颇强,尤其是一身轻功极是高明。若是卷土重来,却是令人有些防不胜防了。”
兴国公顿时脸色一变。
只因小狄侯爷说得正是实情,亦是他和妻子所忧虑的。而妻子一早就匆匆入宫,何尝不是为了此事呢。
正这时,忽然一中年男子匆匆来报,正是外院管家郑荣。
卫玉树当即不悦道:“老郑,没见到贵客在此吗?何事如此匆慌?”
“老爷,侯爷,小姐,不是小的无礼,实在是兹事体大,不敢不报。”
狄青麟连忙笑道:“世叔,郑伯向来稳重,他说兹事体大,必然事出有因,不如听听到底何事?”
卫玉树遂点点头,道:“老郑,快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荣舔了舔嘴唇,颤声道:“老爷,刚才有皇城司的人来报,说是在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身穿黑衣,经人辨认,正是那道号‘玉真子’的妖道……”
“什么?!”兴国公拍案而起,失声道。
“咣当!”小狄侯爷一个失手,将手边茶盏碰翻。
诗衣亦是大吃一惊,美目盈盈,波光流转间,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辚辚,一刻钟后,兴国公匆匆携女来到了“事发现场”。
陪在马车旁的,还有穿白衣乘白马的小狄侯爷。
“玉娘啊,听爹的,莫要下车了,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临下车前,兴国公卫玉树再度苦口婆心的劝起了自家心肝宝贝。
可惜心肝宝贝并不能“领会”老父亲的苦口婆心:“爹,你就别说了。女儿若不能验明其正身,以后睡觉也不会安稳的。”
就知是这样。卫玉树暗叹了口气,道:“你呀,从小就这么犟……爹可跟你说,死人可是很吓人的,你莫要吓哭。”
诗衣不置可否,只不急不慢的戴好帷帽,便在老父亲和侍女的亲自搀扶下,款款下了车。
只见“现场”方圆数丈已被布障团团围住,闲杂人等皆阻于布障之外,周围站满了身穿锦衣、腰挎雁翎刀的皇城司校尉,为首的是皇城司左镇抚使邵景,此刻见兴国公到来,立即上前拜见。
布障之内,亦有数名干吏在内,居中,则是一片白布覆地,露出约人形轮廓,俨然正是尸首。
卫玉树与邵景寒暄数语后,即移步向前。诗衣亦由弦月搀扶,落后数步。
白布已由一位干吏掀起,诗衣定睛一瞧,心中顿舒口气——死者正是玉真子。
“是那厮。”狄青麟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温柔:“卫妹妹不必多看,别污了眼睛。”
然而少女充耳不闻,声音清冷而柔和,却是对那名干吏所说:“他是怎么死的?身上有伤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