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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爱自己（第2页）

“我不是人吗？”

她对着镜子，清晰地说出了声。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她自己死寂的心湖里炸响。

“我不是人吗？”

这五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砸碎了心底那层厚厚的冰壳。

——没人爱我？

——可我就在这里。

——这具饱受摧残却仍在呼吸的身体，是我。

——这双看透黑暗却依旧寻找微光的眼睛，是我。

——这颗在绝望泥沼里每一次挣扎、每一次伪装、每一次在扮演疯子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心脏，是我。

——这具被烙印、被诅咒、被当作工具和棋子的躯壳里，那个不肯彻底熄灭、不肯放弃挣扎的灵魂——是我！

我不是人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从灵魂深处奔涌而出，冲刷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污秽和冰寒。不是狂喜，不是顿悟，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却无比坚定的确认。

是的，没人爱她。伏地魔不会，罗道夫斯不会，布莱克家族不会，这个扭曲的世界不会。

但她自己可以。

凭什么不可以？她穿越生死，在这地狱里挣扎至今，每一次险死还生，每一次在伏地魔赤瞳注视下守住秘密，每一次在钻心咒后强撑着站起，每一次在无人处默默规划着如何拉回西里斯、救下雷古勒斯、缓解卢平的痛苦……这不都是她自己吗？这不都是这个名为“贝拉特里克斯”的躯壳里，那个不肯认输、不肯沉沦的“她”在拼尽全力地活着、战斗着吗？

这份挣扎本身，这份在无边黑暗中依然不肯放弃的韧性——难道不值得被爱？难道不值得被她自己珍视？

她不爱自己，谁爱？

她伸出手，不是去抚摸冰冷的窗棂，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仪式感，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感受到皮肤下血液的流动和骨骼的轮廓。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不再是审视和厌恶，而像是在凝视一件历经劫难、布满裂痕却依旧没有破碎的古老瓷器，像是在凝视一个并肩作战、伤痕累累却始终不曾倒下的战友。

那眼神里，有悲悯，有疲惫，但最深处，燃烧着一簇冰冷的火焰——那是认同，是尊重，是属于她自己的、绝不施舍的爱。

她爱自己。不是爱“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个被诅咒的名字和身份，而是爱这具躯壳里那个穿越时空、在黑暗核心孤独起舞、在绝境中依然试图抓住微光的灵魂。爱她的坚韧，爱她的狡猾，爱她每一次在扮演疯子后独自承受的恶心与恐惧，爱她深藏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救赎渴望。

这份爱，不依赖任何外界的给予。

它生于污秽，长于黑暗，扎根于她每一次在绝望深渊里的挣扎和每一次在钢丝上的行走。它冰冷、沉重，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却无比真实，无比强大。它是她在这片爱的荒漠里，为自己掘出的唯一一口甘泉。

窗外，布莱克夫人的咒骂声还在继续。黑魔标记的灼痛依旧在手臂深处跳动。伏地魔的阴影，家族的枷锁，食死徒的猜忌，未来的荆棘……一切都未改变。

但贝拉挺直了脊背。镜中的女人，脸上不再有迷茫和脆弱，只有一种淬炼过的、如黑刺李木般坚硬冰冷的平静。那是一种源于自我认同的、不可摧毁的力量感。

她放下抚在脸上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自己肌肤的温度。

“是的，”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清晰地低语，像是在完成一个最庄严的契约，“我是人。我在这里。”

“而我，爱我自己。”

这爱，是她对抗整个黑暗世界的最后堡垒，也是她挥舞荆棘、劈开前路的唯一利刃。从此，她不再仅仅是黑暗的囚徒，更是自己命运最决绝的守卫者与开拓者。纵使前路万劫不复，她亦将以己为盾，以己为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