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是一个陌生的ID:等风来的猫。
谢遥盯着那条短短的留言,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没有评判,没有猜测,只有一种……纯粹的共鸣。一种她仅仅通过“存在”和“记录”所传递出的、被陌生人接收到的、微小的慰藉。
虽然只有一条,虽然微不足道,但这确确实实是正向的反馈。
是她剥离了“谢遥”这个沉重的光环和创伤之后,仅仅作为“谢小乖”这个存在本身,所获得的回应。
这微小的肯定,像一支强心剂,给了她一点点继续下去的勇气。
她开始尝试制作第二个合集:《呼吸》。
这一次,她不再是简单地堆砌声音碎片。
她拿出电脑,用专业的音频编辑软件,将风声、枯叶摩擦声、远处教堂隐约的钟声、还有她自己一次无意识哼出的、不成调的、短促的几个音符,小心翼翼地拼接在一起。
她调整着音量的大小、片段的时长,还买了一个midi键盘,合成了一些轻电子鼓点,试图营造出一种空旷、寂寥又带着一丝生命力的意境。
过程极其艰难。
当那些声音被放大、被切割、被反复聆听时,她脆弱的神经很容易就被某些频率刺激到。
有时是风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让她联想到绑架案中呼啸的警笛;有时是某个模糊的人声片段,会让她瞬间陷入被害妄想的恐慌;更多的时候,是那种强迫症般的、对“不完美”的极度敏感——
这个片段衔接不够自然,那个声音太突兀……每一次微小的“不完美”被发现,都让她烦躁、焦虑,甚至引发轻微的躯体症状,比如手指发麻、呼吸急促。
她只能做一点,停很久。
一次剪辑的时间,可能只有十几分钟,她就必须停下来,走到窗边深呼吸,或者干脆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隔绝一切声音。
但那个叫“等风来的猫”的留言,还有之后陆续增加的、虽然不多但都很温暖的几条评论(“喜欢这个氛围感!”“声音好治愈,失眠时听的”“小乖加油!”),成了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她看着“粉丝数”从1,慢慢变成5,10,20……每一个数字的增加。
她开始能坚持剪辑半个小时了。
这小小的进步,对她而言,不亚于攀登了一座高山。
当她终于将《呼吸》完成并上传时,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虚脱般的疲惫,但疲惫之下,竟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敢承认的……成就感。
她可以,她做到了。
时间在天津清冷的冬日里缓慢流逝。
她陆续上传了几个自然音合集:《回声》、《晨光》、《暮色》……
风格越来越清晰,氛围感的营造也日渐娴熟。
粉丝数缓慢增长到了几百人。
评论区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角落。
“小乖,今天考研成绩出来了,没考上,很难过,但听了你的《暮色》,好像没那么绝望了。”
“刚加班到凌晨,累瘫了,打开《晨光》,仿佛真的看到了日出,谢谢小乖。”
“分享一个好消息!我的抑郁症药减量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小乖的音乐也有一份功劳哦!”
“小乖,你剪辑的声音好有灵气,感觉你内心一定是个很温柔细腻的人吧?”
这些留言,谢遥几乎从不回复。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