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岭所辖范围,杨洛云一行继续乔装成普通商队,径直向玉京城方向赶路。
对众人而言,这是第一次绕过熟悉的古道,选择走相对距离更近却充满未知的路途。
比起新奇,杨洛云更多的是面对前路的谨慎与担忧。
这日,一行人于天亮出发,晌午时分抵达滇南与珞川交界。
“过了界碑,我们就真正离开滇南啦!”阿吉有些激动地道。
阿吉是第一次离开滇南,对于少年而言,在最好的年纪去看外面的世界,总是一件憧憬大于不舍的事。
可当真正离开家乡数百里,想念的滋味就会不时袭上心头,更会在一个人委屈难捱之时,摧垮最后一根紧绷着装作安然无恙的心弦。当然,此时的他还不会明白。
“离开滇南,前路不知如何。你收收毛躁的性子,仔细别给云主惹事!”阿木叔苦口婆心叮嘱。
翻过一座土丘,众人被眼前景象震住——前方是许多座笔直笔直的悬崖峭壁,自上而下、错落有致地悬放着黑漆长条形之物。
“那是……棺椁!”阿吉倒吸一口冷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退后一步,下意识躲在阿木叔身后。
“这是僰(bó)人悬棺葬。”白露适时解释。
僰人自古便有死后将棺椁葬于崖壁之上的传统。虽说僰人现今早已不存在,但他们的习俗还是被保留下来,成为了历史赠予后人的一页书册,更是他们曾来过这世界的珍贵痕迹。
杨洛云盯着离她最近的崖壁上的黑漆木棺材,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目之所及的这片峭壁岩石上,没有僰人最具象征性的壁画,且棺木安放位置似乎与僰人悬棺的习惯也不同。
她仔细打量着这些棺木,敏锐地发现了安放在峭壁最顶处棺椁的不同寻常。
那具棺椁显然比其他黑漆木棺椁的尺寸更大,棺身上还刻有极不清晰的变体汉文字样。
洛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似乎是“刀”字!
“刀”是云诏国皇族姓氏,云诏国是先前统治西南一域的故国,三十二年前被如今的昭华国所灭。
除了百姓顺应昭华国的旨意,自愿成为其子民,云诏国的皇室相关人等全部决绝赴死。
难道这些棺椁里长眠的是云诏国皇室之人?
“这片区域安葬的不是僰人,应该是云诏国皇族。”杨洛云指着面前的峭壁,缓缓开口。
白露呼吸一滞,她是云诏国御医后裔,想起家族被诬陷后的悲惨际遇,心中不免生出对云诏皇室的怨恨。
顺着杨洛云指的方向,白露再次看向那些棺木,确定是云诏国皇室棺木后,她便闭口不谈,闷头牵马快速向前走去。
杨洛云没有即刻离开,她将手中缰绳递给阿吉,一撩衣袖,朝着悬棺群走去。
接着,马帮众人就惊讶地看见,他们的云主开始在峭壁悬棺之间穿梭。
杨洛云身姿灵巧,借助支撑棺椁的木棍,不一会儿就爬到最顶处安放着棺椁的地方。
她尽可能地凑近棺木,确定棺身所刻是“刀”字不错。转头,在棺缝中发现了一根稍微残损的孔雀金翎。“或许是从陪葬物上脱落的”她心中暗忖。
再向棺木各处仔细摸索,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洛云悻悻落地。
提及云诏国皇室,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阿爹临终前给她的那半块茶马玉符。
云诏国曾经统治过滇南,如若和玉符之事有关,或许能在云诏皇室找到相关消息。
可刚才一番查探,并未发现任何有用信息。
杨洛云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自己还是太着急了,阿爹查探这么多年都没有另外半块玉符的踪迹,仅凭这突然遇见的云诏皇室棺,又怎么能轻易探查出线索呢?
接过阿吉手上缰绳,洛云向前追上了白露,轻轻牵起她的手。
白露回握住杨洛云,极浅地勾了勾唇角:“我没事,别担心。”
“可是云诏国皇室先前的墓葬应该在滇南界内,这几具怎么会跑到界外珞川的陡崖上,还选择僰人悬棺葬这样的方式呢?还有那具最高处棺木中躺着的,是第几代君主?”阿吉不解。
杨洛云也有疑虑,但云诏国被灭数载,除了皇室中人根本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兴许怕被人打扰吧。你这孩子怎么有这么多问题?”阿木叔拍拍阿吉肩膀,示意他赶快跟上。
再往前的悬棺,逐渐与一开始的云诏皇室棺有了差别。
“这些就是真正的僰人悬棺葬了。”杨洛云对身后的阿吉道。
话分两头说,自几天前在鬼哭涧让一行人顺利离开后,弩山追兵就只好返回了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