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却在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惜予对她摇摇头,反让她更心疼,“老爷因为你读书骂了多少年,这不就学也不上了,听话嫁人去。小姐心里难受回娘家,还要给他讲不懂事。现如今回去,往后可怎么过?”
她将谢老爷说得如洪水猛兽一般,王遗时全然没想到惜予处境如此不乐观,一时愧疚更甚。
惜予到瓶儿身边安慰,替她擦去眼泪。
王遗时总是个大老爷们,要怜香惜玉,拍着胸脯同瓶儿保证不让她回杭州,言下之意便也是不会让惜予走。
他对惜予说:“如果丈母看见你与我日子过得好,必然就不会勉强你们主仆随她返家。咱们就齐心唱他一出‘举案齐眉’呗!”
惜予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主意,便答应了下来。
谢太太同慎予乘船来的上海,谢老爷自然还是躲在蜗牛壳里厢,只关照妻子此行一定要将话带到,还要妻子好好骂一骂那胆大包天私下离家出走的小祖宗。
慎予在董家渡码头叫了辆三轮车到亚尔培路去。
思念姐姐心切,慎予一下车就将谢太太撇在后头。
谁知来开门的既不是阿姐,亦不是瓶儿,而是位年轻男士,穿着打扮颇斯文,面孔斯文白皙。仔细一辨认,可不就是他那狗日的姐夫么?
“慎予吧?进来进来,东西都给我吧。姆妈呢?”
“在后头。”
慎予含含糊糊地应对王遗时,遇上瓶儿从厨房出来,慎予立忙冲进去,拉着她问:“姓王的怎么在这儿?”
王遗时下楼去接谢太太,让谢太太吃了一惊,混蛋女婿鞍前马后,殷勤得不得了,但谢太太脸色也只比她儿子好上一点罢了。
厨房里,惜予正低头切香菇,一抬头看到小弟紧紧盯着自己。
瓶儿进来厨房,对姐弟俩讲:“太太请小姐、少爷出去。”说罢接来惜予手里的菜刀。
慎予牵着阿姐出来,唯恐她被王遗时吃了一样。
谢太太看到女儿,笑道:“围裙!”
惜予“哎哟”嗔了一声又跑回厨房间。
慎予注意起谢太太身边坐的王遗时,这就是新婚之夜将阿姐丢在新房自己落跑的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姐夫。
惜予解了围裙,端来一盘红茶,慎予熟稔地帮忙分杯递盏。
谢太太将女儿唤到身边,揽镜自照一般细细地看了一遍,握住惜予的手轻声叹息。
惜予问:“姆妈,路上吃力么?”
“阿姐,没吃力!我们买的最好的舱等。过来不过一日工夫,你怎么能大半个月都没消息呢?可吓死我们了!”
王遗时不晓得惜予打算如何交代臧克渠的事,顿时有些慌张。惜予笑笑,对弟弟讲:“怪我,来到这花花世界,一时玩得忘性了,没与家里报平安。尤其是姆妈,肯定担心得不得了吧。对不起喔。”
这一撒娇,谢太太哪里还有气说她?
狡猾。王遗时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