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落愣了愣,她怎么会知道?但即便心里有无数个疑惑,她面上却仍然没有表露出来。
见沈清落不答,她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我也不瞒着沈娘子了,我和你身边的这位公子是旧相识。我猜你捡到他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沾满乌血的盔甲吧?”
“面上也像现在这样带着一副傩面具吧?只是他原先的那副要更精致,也更可怖。”她叹了口气,“重五前几日,我们一行外出任务,没想到路遇歹人,我好不容易才从歹徒的刀下逃生,却和同伴们失散了。原以为大家除了我都成了那歹徒刀下的亡魂,没想到近几日听说了沈娘子身边有位傩面男子,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便过来碰碰运气。”
见她把那天傩川身上所穿服饰的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身侧的傩川也没对此提出任何的驳斥,沈清落心里对她说的话已经信上了三分。难道她真是傩川曾经的旧友?
沈清落抿了抿唇,斟酌道:“你如何要选择在这里截住我们?”
那女子扑哧笑了出来:“娘子好生天真,若是我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和你二人叙旧,让那歹徒得知还有漏网之鱼,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可以选择来膳堂找我们,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的膳堂在哪里。”
女子顿了顿,恍然大悟:“这我怎么没想到呢,失策失策,还望娘子原谅。”
“所以娘子,可以把身边的这位傩公子让与我吗?”
让与?
沈清落心里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是一个正常老朋友之间会用到的措辞吗?沈清落正要开口拒绝,没想到始终沉默的傩川率先开口。
“抱歉,不能。”
那女子或许没想到傩川会开口,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你不是失忆了吗?”
沈清落心下一沉,傩川失忆之事,她从未对外宣扬过,这女子又是如何得知?更何况……
“失忆如何,不失忆又如何?”傩川冷然的声音响起,“与你何干?”
“你不会真……”女子话未说完,忽然仰头笑了起来,“本想着你失忆了,留条命带回去便是,说不定这位沈娘子还能留条命在手上。谁知你失忆了也如此固执。”
“沈娘子,要恨就恨他吧,谁叫你捡回了个如意小郎君呢?”
话音刚落,那女子猛地发难,竟是从背后掏出一把半臂长的弯刀来,转瞬之间就冲到沈清落的眼前。
沈清落只听得背后响起一声带着些许笑意的“嗯”,后颈一痛,眼前便黑了下去。意识消散之前,她的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是冷笑,还是……
傩川看着软倒在自己臂弯里的沈清落,面具下的眼神沉了沉。
“呀,你把她打晕过去了?害得我挥空了刀,下一击可不会再空了哦。”
她回头正要再次发力挥刀过去,没想到刚才还好端端坐在木椅上的傩川此时竟然站了起来。
笔直如松,哪里还有半分腿伤的影子?
女子始终含着笑意的面孔浮现了一丝裂痕,她咬牙切齿道:“你没受伤?你一直是装的?!”
忽然,她想明白了什么,惊恐道:“所以你失忆也是装的?那你刚才一直听我说那么久的话是在做什么?!”
傩川将臂弯里的沈清落放到木椅上,为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弄完后他才缓缓抬头,透过面具和那女子对视。
“我说过,与你何干?”
那女子早在傩川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打起了退堂鼓,那煞神若是残疾她倒是有十分的把握能打得过他,但若是那残疾是装的,那她便是有三分的把握也该谢天谢地了。
该死的,不是说他又残疾又失忆的,随便骗骗就行了吗?!
想明白后,那女子再不恋战,身子一转就作势逃走。
傩川哪里能让她如愿,脚尖一点,整个人就如同飞燕一般窜了出去,转瞬间就将那女子拦下。
女子见逃脱不得,只得再次拔刀迎战。却没想到那煞神即便不用刀,也能轻松将她制服。
几个回合下来,她头上的斗笠落地,手中的刀也被夺走,眼见着任务失败,她猛地咬破了嘴里事先藏着的东西,恶狠狠地盯着傩川,笑了笑,声音如同啐了剧毒:“和那位作对,你逃不掉的。”
傩川眼神一凛,用最快的速度牢牢掐住她的双颊。然而为时已晚,一丝浓稠的黑血从女子的嘴角滑落,滴到了傩川的虎口。
傩川嫌恶地看了一眼手上被弄脏的地方,像扔一块破布般将手中半死的人扔了出去,顺便用她身上的布料擦了擦手。
他捡起地上那女子方才在打斗中掉落的斗笠,步子平稳地朝木椅上的沈清落走去,在她身前停下。
他垂眸看向眼前神情安宁的人,目光复杂。
将斗笠遮在沈清落脸上,傩川缓缓地推着木椅朝膳堂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