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姨娘脑子嗡的一响。
儿子变了,不再是那个她一哭,就心生愧疚跪地自责的孝子。
她呆呆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一阵悲凉掠过心境。
张弼忽想起来有日子没见祖母,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中举了。
虽比不上进士,举人也能让她高兴高兴,父亲也是考了好几次,才考中二甲进士。
祖母应该会帮自己出一点束脩。
院门外面挂了把锁,院子里黑洞洞的,不像有人住。
张弼立在门口愣了半晌,转身走了,
应该是祖母看姨娘不顺眼,和五妹妹搬了出去。
天黑透了,漆黑的乌鸦站在枝头,盯着毫无生气的宅院,发出两声干涩的怪叫-
北镇抚司,陈令安捏着长长一份名单,似笑非笑道:“四百来号人,都要去拜会,陈家坐得下吗?”
吴勇:“坐得下,从中堂到外院厢房,把门槛格栅门都拆了,能摆下五六十桌,一桌十个,怎么也够了。”
陈令安嗤笑一声,“觥筹交错,互相吹捧,奉承谄媚,那场面一定很热闹。”
吴勇听出上司言语中的不爽,试探问道:“要不咱给他搅局去?”
“不,非但不搅局,我还要给他助助兴。”
“大人的意思,咱哥几个给他弄点炮仗烟花的放放?”
陈令安认真想了想,“可以,弄点动静大的,漂亮的。”
吴勇愣住了,他本是玩笑话,上峰怎么当真了。
花钱给陈家锦上添花,太亏了,难道因为这几天小满姑娘没空搭理她,自暴自弃啦?
第54章
已是下衙的时后了,陈绍还没有从文渊阁走的意思,随侍的老家院借上茶的功夫悄声提醒他,新取中的士子们今日要来拜访座师,时候差不多了。
陈绍头也没抬,“叫他们回去,我早说过不见。”
老家院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躬身退下去了。
陈绍抬眼看了看另一边的刘方,他正对着一篇青词冥思苦想,看起来并未注意这边。
陈绍垂下眼帘,继续写条陈。
日头一点点西斜,当太阳敛去最后一丝余晖时,陈绍才放下手中的笔。
轻轻揉了揉疲倦得发酸的眼睛,他看向刘方,“刘阁老还没走?”
刘方放下笔,苦笑道:“我倒是想走,可我那儿子不耐烦,把写青词的差事推给他老子。阁老知道我不擅长此道,写了一下午,只憋出来半篇,明儿个就要交,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陈绍微叹口气:“儿女是债,无债不来,咱们做老子的,只能还债。”
刘方:“阁老说得是,我想孙子都想疯了,我儿子……唉,我好生羡慕阁老,孙子孙女遍地跑,不像我,回家冷冷清清,只能和老妻对着长吁短叹。”
“自有他的缘分。”陈绍略宽慰几句,抱着整理好的条陈走出宫门。
陈家的轿子早候着了,陈家人衣食住行都颇为讲究,轿夫不止言行举止皆有制度,抬轿子的功夫也是百里挑一,不疾不徐,舒缓平稳,哪怕陈绍端着茶水,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行至陈家大门前,缓缓落轿,陈绍刚出来,就见门口熙熙攘攘的,几个管事全出来照应。
他问老家院:“家里出了什么事?”
老家院也一头雾水,还没找到人问,就见二管事向内高喊一声:“老爷回来了!”
接着他兴高采烈跑过来跪下请安,“回老爷,里面都是今年新取的进士,按惯例来拜见座师。”
陈绍皱了下眉头,瞥了眼老家院,神情不虞。
二管事也很有眼力的人,忙解释说:“老管家派人传了老爷的话,小的也和他们说了,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走。”
这边还在说话,里面已经哗啦啦涌出来一大群人,请好的,叫老师的,自报家门攀关系的,一个个纳头就拜,吉祥话一个比一个说得漂亮。
人都是爱听好话的,陈绍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一边叫他们起来一边说:“起来,都起来,以后同朝为官,大家都是同僚,你们行此大礼,倒叫我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