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晚起得很早。幼时形成的少眠习惯并不容易改掉,现在能一夜安睡,已是十分难得。
推开木窗,路上尚还稀疏的行人每轻呼一口气,便能看到一股升起的白雾。入秋后,桐城这座城更令人感到寒冷。
她着一身翡翠烟罗流云裙,梳了个单螺髻。带着刚赚来的卖花钱,拐了好几条小巷,走到做布匹生意的正大街。
“多谢老板。”爽快交完剩下的钱,取到了订做的兔绒长领披风。笼在身上一试,披风顶端的一圈小绒毛正好将她的脖颈围住,很是暖和。
“不客气。这披风真衬姑娘。”看着裹着披风,干净可人的张晚晚,老板眼前一亮,笑着回礼道,“姑娘走好,欢迎您再来光顾。”
张晚晚走到街上,环望四周一圈,选了个街角的粥摊吃朝食。
周围有一群早起的桐城百姓在闲聊。
“哎你们知道吗,城东那宠妻如命的王赘婿疯啦!”一粥客放低声音,又暗含莫名兴奋地低声道。
“有所耳闻。说是这王赘婿走近道回家,在暗巷遭了歹徒暗算。”又一粥客咬着炊饼含糊补充。
“我怎么听说,这王公子裤子都被扒光了呢?哪有歹徒扒男人裤子的。这王公子怕不是欠了什么风流债。你们别忘了,这暗巷就在醉仙楼旁边。”一手持红缨长枪的江湖女子正端起粥碗吞咽,揶揄道。
“有道理。这赘婿一路昏迷,被家丁带回府后,才忽然口吐涎水,眼神呆滞神情疯癫的。”一老客放下粥碗,嘿嘿一笑,“桐城最好的青大夫连夜出诊,说他房事过度精阳耗尽,治不好了。这王娘子登时就嚎啕大哭起来,邻里无一不闻。”
张晚晚挑挑眉,问路过的零商买了两串糖葫芦,对着红艳艳的裹糖山楂咬了一口,继续听着。
“这赘婿确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我有个侄子在醉仙楼当小厮,说这人竟偷拿娘子资财,想去楼里轻薄当红花魁茜纱姑娘。人茜纱姑娘直接叫人把他给扔出来了。”茶摊老板一边添茶,一边加入谈话,“后来嘛,就不知去哪里花天酒地了。再后来嘛,人就疯了。”
那喝粥女子柳眉倒竖,狠骂道:“活该!亏他‘爱妻’之名叫得响亮,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粥客附和。
嫖客遭人唾弃,张晚晚的心情很是愉悦。
“不过他这一疯,月神祭的小食茶点怕是没了负责人。”老客捋须叹息。
“这倒是个问题。王赘婿一疯,王家恐没有心情再行商。”有人跟着感慨。
“无妨。我听说,教坊司的林枫公子受刘知州指派,今早已经上山去普济寺请人了。普济寺的茶点斋菜可是十分出名的。”粥摊老板收起客人吃完的碗筷,安慰道。
“刘知州是谁?”张晚晚嘴里吃着糖葫芦,见缝插针问出一句。
“我看姑娘面相,不是桐城本地人吧。“刘知州”即陵州知州刘晋,为主持月神祭,将至桐城。”茶摊老板说,“这乐师林枫,也和刘知州大有关系呢。”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张晚晚杏眼明亮,露出一些好奇,看上去天真又稚拙。
粥摊老板顿了一下,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半晌后才又说道:“姑娘,这里面弯弯绕绕挺多,不是小老儿我能言说的。我劝您也少去打听这刘知州,官民有别啊。”
粥摊老板说到这儿,听消息的客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各自加快喝粥的速度。
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就散尽了。
张晚晚摇摇头,结完账穿过两条街,拿着剩下的一串糖葫芦,走到桐城最大的酒楼谪仙馆门前。扭头往大门最右侧的柱子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避开行人走到柱子拐角处,右手虚拢,放到嘴边吹出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