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殊躬身道:“启禀陛下,此人肖氏孤雨,表字子柳,乃臣数年前结识的侠士,此时恰在京都,可宣入殿内。”
娘亲似是略带好奇,微微颔首:“准奏。”
随侍女帝身边的尚绮鸳踏前一步,朗声道:“宣肖氏孤雨,进殿面圣——”
“呼……”
闻言,我长出一口气,知道这出戏很已然尘埃落定了,稍整服饰,意气风发,踏步入殿,龙行凤章,势如蛟蛇,气盖江汉,眼中唯有玉阶之上的至尊女帝,声朗音澈,拱手参拜道:“草民肖孤雨,参见陛下。”
随着我步近阶前,文武百官,皆是垂首默然,左右相觑,却无一人抬眼瞧来。
我心知他们自忖此时此刻身处漩涡之中,恨不能插翅而飞,又岂敢多言多看?只盼能置身事外便洪福齐天了。
抬头望去,只见冕旒下的女帝已是满面温柔,双目饱含笑意,瞧得我心中甚是温暖,母子二人相视一笑,顿觉心意相通。
母子一时无语,丞相从旁提醒道:“咳咳,肖少侠可能入陛下法眼?”
“善,肖氏孤雨,天日之表,龙章凤昳,忠孝仁勇,朕心甚喜。”
娘亲这才回神颔首,不怒自威,仪如天降,玉手一挥,口含天宪:“传朕旨意,命悟诚王为御婚使臣,会同帝业司、礼部、工部等联办大婚,钦天监卦择一吉日,于凤章殿敬天成礼,定大齐之根本、固我朝之社稷。
“照千年之制,免九州三年赋税之二成及徭役之三成;牢狱中一干老弱病残之罪人按律或折期或赦免,由刑部裁定,然蓄意谋反、奸淫嗜杀者除外,判大辟处斩之人延期三月。
“另,眼下大齐肇建,不宜劳民伤财,一切婚仪从简从速;绮鸳,朝后拟旨,传诸九州,不得有误。”
群臣顿时跪成一片,齐齐道:“陛下圣明,国之大幸,臣等为陛下恭贺!”
“今日,朕要与子霄、嗯……子柳少侠秉烛夜谈,众爱卿先行退朝,明日再于大明宫中议断国是。”
此时此刻,面对女帝的失言,群臣只恨自己多生了两只耳朵,一片惶恐,却不得不若无其事、小心翼翼地行礼退朝。
百官出了凤章殿,那是一刻也不敢停留,更不敢与同僚谈论,惟愿尽早打道回府,宁可今日未曾来过这金銮殿。
我与娘亲早已眼中再无他人,任凭百官退去,唯有左元殊似是慢慢悠悠,落后众人半步。
我回身拱手道:“左先生,多谢成全。”
“太子客气了,陛下心中早有决心,在下只是锦上添花。”左元殊毫不在意地背身挥手,“不过太子可得多给老臣派些护卫了,唯恐太史令趁黑摸入府中来,取我项上人头。”
“那自然。”
我不由一笑,心道这位先生虽在朝务国策中焦头烂额、绞尽脑汁,但还是风趣不减当年。
但眼下显然不是感叹此事之时,回身望去,只见龙椅之上的女帝有睥睨天下之姿,眼中却是柔情似水,哪有半分天子威仪?
“绮鸳留侍,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遵命——”
除绮鸳外,一众女侍在躬身万福之后,便尽数退出凤章殿,将殿门封闭。
我则迫不及待闪身而至女帝身前,瞧着天仙化人的娘亲,想到我们二人虽不能以母子身份成婚,但终归排除万难、结成眷属,心中有万千感慨,眼中升起一层雾气。
“傻霄儿,我们的婚典不日即成,此时该当高兴才是,何故惹娘心疼?”
将爱子拉到身侧坐下,柔声安慰,那玉手则挽住凤袍玉衣,为我拭去眼中泪水。
那柔荑欺霜赛雪,更是温柔爱抚,我不由捉住了这双玉手,略带哽咽道:“娘亲,孩儿这是高兴的……”
“娘知道,娘也和霄儿一般欢喜。”女帝温柔回应,任由爱子大逆不道地冒犯凤体,“眼下大婚在即,唯恐霄儿大悲大喜,有伤气和,误了婚期。”
“那也不怕,娘亲的内元自可为孩儿疗伤,正如初见娘亲时那般……”
我抓着女帝玉手,以脸相蹭,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肌肤与玉骨,直觉此刻千金不换。
“娘当然会给霄儿疗伤,但总归是不好受,娘也心疼得紧。”女帝以另一只玉手轻轻点了下我的额头,宠溺无比,“是呀,在江平初见霄儿,娘一见你身上的伤痕便心疼不已,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只想着疗伤要紧。”
我也面露回忆之色,想起了母子初遇:“是呀,孩儿当时还以为是哪位仙女姐姐下凡普度众生来了,却怎么偏生只对我一人好,对其他人通通不假辞色。”
“那会儿娘也不知会与你有这般孽缘,只知自己瞧见你便想好生照拂你,哪怕把心挖给你也是在所不惜的。”
冕旒之下的帝颜泛起一抹笑意,口含天宪化为了山盟海誓。
“娘亲曾说心里都是孩儿,现下要挖出来,莫非是不要孩儿了?”
“霄儿说的哪里话?娘这辈子都不会不要霄儿的。”娘亲似是有些嗔怨了,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将脑袋按住胸前,玉手抚摸着爱儿的后颅,“尽说这些话来打趣娘~”
我只觉面枕一片绵软柔弹的温柔乡,更有暖煦乳香丝丝如蜜,登时全身便卸去了防备,好似以往未登先天时一度欢好之后便瘫在了娘亲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