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似在吵架,又像调情。分明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两夫妻拉拉扯扯,夏鹤早已上了手,一面抱着祁无忧,一面弯腰为她整理繁琐的衣裙。
短短数月,目下无尘的男人居然已经习惯了卑躬屈膝,甘心沦为公主的裙下之臣。
英朗远远看着,心底不无震撼。
他与夏鹤相知多年,怎会不了解,即使他们曾终日在污秽中忍辱苟活,但愈能吃苦,性子愈是高傲至极。以前也不是没有达官显宦见夏鹤气宇不凡,便许他高官厚禄,招他为婿。
可是他不屑一顾。
营中眼红者有之,钦佩者有之。夏鹤都不在乎,凭着一次又一次的九死一生,战无不捷,才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这样一个孤傲的男人,如今却过起安逸缠绵的生活,为一时风月流连起来。
英朗宁肯相信夏鹤忍辱求全,在心里打着险恶的算盘,也难以说服自己:其实是祁无忧的魅力令人无法抵抗。
但她在花下顾盼多姿,绚丽夺目。
只要以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的眼光看她,就会难免觉得,和她调情是身为男人梦寐以求的幸事。
英朗盯得目不转睛,脑中风驰电掣,闪过了千万个想法。
斗霜的反应就比他寻常得多。她十分欣慰公主和驸马开始像一对正常的夫妻。
“英侍卫,看来咱们不在的日子里,可错过了不少好事。”
英朗难以应答。
祁无忧得知他们回来,先将夏鹤支开,才召二人近前。
“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她问话时端坐在檐下的凤座上,刚才面对驸马时的真实活泼统统不见了。英朗只见流云蔽日,骄阳在恢弘的高台上时隐时现,如金丝银缕印上祁无忧的霞裙月帔。而她立于高台,宛若站在云端,似天女临凡。
斗霜只要了几天休假,祁无忧便许了她半月和丰厚的赏赐,让她即刻去休息。
然后轮到英朗。
这是他开口离开她的好机会。祁无忧也有心推动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几乎暗示了他抓紧提出来。
但英朗思量了片刻,却说:“听闻禁军出缺,卑职愿意代劳,为殿下分忧。”
这个回答出乎祁无忧意料之外。
蓬莱阁失火,皇帝革去禁军一大批人,正需填补。如果英朗乐意到禁军中去,还愿意与她维系纽带,那就再好不过。
她怔忡一下,不禁问道:“你想好了?不后悔?”
“想好了。不后悔。”
英朗抬头,与祁无忧探究的目光不期而遇。
她需要他的才能和家声,他也需要她的权势地位。还有什么好说。
只消这一眼,他们就对彼此的需求心知肚明。
哪怕他们看对方再不顺眼,也无法一刀两断。
多么扭曲的关系。
祁无忧稍作沉默,马上着手安排。通常,她会调用晏青的人脉,但他不喜英朗,她也觉得李脩更乐意帮忙。
随着日渐长大,她渐渐发觉身边的男人们就没有几个处得来的。
晏青当天来探望她时,她顺嘴抱怨了几句。
“驸马总是说我和你暧昧不清。”祁无忧还是觉得夏鹤无理取闹,“男人收拢起来也太麻烦了。”
晏青少见地笑了一下。
“那就不收拢。”他开解道:“你是公主,不必像妻子对丈夫那样曲意逢迎。”
“话是这么说……”但她无法忍受夏鹤对她不咸不淡,甚至冷若冰霜,“我又确实担心他会知道我曾经和英朗……毕竟英朗又回来了,他们还那么要好。”
“他不会知道的。谁也不会告诉他,他从何得知。英朗更不会说。”
“为什么?他们好像一见如故,无话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