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桉双手微抖继续捧着,即使有点冷,还是没有收回手,谢树难免不打击她,“太小了,还没到你手心,就化了。”
杨桉跑出去一截,不听他的,“不会。”停在原地等着他,顺带接住雪。
“你留学的时候,遇到过几场大雪?”谢树跟上来,杨桉的问题已经等着他了。
谢树不由分说地收起她的双手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没太在意,但是每年都有。”
杨桉抽回一只,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脸上的暖意回升,“大学每年都有下,你离开的这几年南城就下过两次,你离开的那一年,我大三那一年。”
下雪的次数变成了她等他的计量单位,不均等,但是记忆深刻,足够准确。
“杨桉,你有想过,要是我再一次离开呢?”谢树知道自己有多煞风景,但是杨桉每一次佐证她的坚定,谢树就会愧对一分,他回答不了杨桉每一次望向他时的含情脉脉,于是变成了一种试图劝退她的冲动。
可笑,有回应的是他,要让人知难而退的也是他,总是既要又要还要,仪表堂堂地把刀丢给杨桉,斩断还是留存都由她一手操控。
他绝无异议。
杨桉感觉内心的失落坠着她,如同把她拽入着漫天大雪覆盖的冰窖,他们明明都那么亲近了。
停下来,深呼吸,“你已经在开始做了吗,你想做的事?”
谢树仰头望向天空,紧紧攥着兜里杨桉想要抽回的手,他知道自己拧巴到近乎极端,但也坦白:“嗯。”
“是怕我有危险吗?”再一次。
谢树转过身注视她,想要困住她,然后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察觉杨桉的手从掌心离开,心里瞬间升起强烈的不安。
就那么盯着她,眼神不错开,再一次缓缓伸出手,“就这样,还敢吗?我会让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你见识过我躺在人行道的现场,我妈妈鲜血淋漓的躺在你身边。回国来初见的那次,我看见你看到血液差点没站稳,是你的哥哥接住了你,你是不是已经产生应激了,就这样,你还敢吗?”
谢树的脸上都是张扬,在着冰天雪地显得愈发冷峻。
谢树也并未停下,向她走进一步,继续逼问:“就算我最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也敢吗?你更要记起这南城的每一年,下雪或者不下,都是一种发物,年复一年的折磨你,而我溜之大吉,你怪都不能怪。”
像是自嘲地笑了笑,“杨桉,你敢伸手吗?”
杨桉看着眼前的人,他终于袒露出没有见过的面目,是不是商业谈判或者上手术台都是这样的理智,近乎无情的权衡利害,条分缕析地对她分析。
可是这是爱情。
“但,你不觉得很美吗?”杨桉双手插兜,任凭这雪打在脸上。
然后她敞开怀抱,闭上眼睛,“风很冷,但是我想体会这一刻的自由,所以不管:雪里的绿叶依旧舒展,所以我被生命震撼,为它们而停留。”
然后杨桉睁开眼睛,眸光里的留白装着整个天地,看着谢树,“而你,此刻在雪中的样子,很让人心动,这一切就足够了,不是吗?”
杨桉的处世哲学就是享受当下,管那么多?一天天的尽头疼。
“喂!我双手都举酸了,还不过来?”杨桉看着还在发愣的谢树。
谢树才恍然,她没有回握他朝向的手,而是等着他的拥抱,双手袒开的坚决。
刚刚的一切失而复得,“杨桉,我要你相信我,我会最大程度地保证所有人平安无事。”
杨桉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双手穿过谢树的风衣,紧紧地勒住他的精瘦有力的腰。
谢树紧紧地把杨桉扯进怀里,手掌缠住杨桉的脊背,来回揉拧,像是对待珍宝。
回程的路还差一半,雪渐渐增大,谢树背起杨桉,地面雪层堆积不太明显,踩过之后还是留了一个湿漉漉的轮廓。
杨桉往身后看,想起上次这么背她的是舅舅,总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一些记忆图景就会重叠,换了环境身份再发生一遍,都是如此温暖。
谢树一步一步落得很稳,身上的重量让他无比安心。
杨桉在意识迷离之际,往前爬了一点,够着头,轻轻浅浅地吻了吻谢树的耳朵,“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