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一盆冷水泼下来,浇得这心底热烈荡然无存。
“那明日一早我就动身,烦请公子借我点银两,我会如数奉还的,还有我毁坏的那本书,到时候一并偿还给公子。”刘梧说得干脆,但是话已经出口才绝对不妥,她空口无凭,这人为何要信她。
却没有想到,那人就这么直生生闯进她的眼里,光亮坦荡。“好,我借给姑娘银两,要是去县城,镇上的福来客栈还可以租马车,比驴车舒适。”
“银两不用还我的。”始终端方自持的朱净尘,此时像是担心阿婉介怀,反而淡然的笑了。
阿婉没由地觉得他笑得勉强,隐约有些失落。就像是冬日的日头,因在积厚冷肃的云层背后所以常被责备不够明媚,但殊不知那已是他全部温暖的曦和,就这样被云撕裂成一缕一缕的微光。
发狠扭了扭手臂内侧留下红印。他救下她的恩情,她可以许他黄金万两高官俸禄,他稳赚不赔的。
“有马车就再好不过。”永殊隐藏着情绪反而笑得更深,“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说说,或许可以祝公子心想事成。”
但总归人心隔肚皮,永殊还是留了心眼,为自己再次找补。“我是适才才想起我远亲姨娘就是嫁到丰收县,姨娘家里宽裕,公子缺些什么我可以在县里买来送给公子,公子若是喜欢读书,待我回家替公子找些孤本也不难的。”
“阿婉姑娘不必介怀水经撰著,我还记得,抄一份即可。至于江流之畔救下你,是我自愿的,不是为了挟恩求报。”
未曾想此人竟然能过目不忘,朱净尘这才真正得了阿婉青眼。
“你……”阿婉看着他,“看公子是读书人,可有入仕之愿?”
“不过读过三两书,算不得什么。”
朱净尘低头,阿婉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相信我,你若愿意,入仕必能宏图大展。”
同样的,低头的朱净尘并未看到此时阿婉的神色,若是看见,必然能知,明珠不蒙尘。
“此途非我愿。”朱净尘咬得很轻,自顾自地收拾,“阿婉,你的脉象没有大碍,只是慧极必伤切勿多思,最好多静养一些时日,不过……”
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开口,“我去厨房给你煎药。”
阿婉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可惜无权无势,终究入不了永殊的眼。
走到房屋门口,朱净尘似乎想起什么,回头,“我从县里给你买了衣裳,你待会看看合适吗?还有你明日去县里,要当心,现在梁州地界不太平。听说是州府有大人物的侍妾丢了,赏银千两正在满州找,进城出城都在严加审查。”
“阿婉,如果可以的话,明日我还是同你一道进城吧……”
朱净尘之后在说什么,永殊已经听不见了。
阿婉冷笑。
茶杯里的水被她捏住来回逃窜。
什么州府大人物的侍妾,这梁州属于老二的地界,她这二皇兄是已经收到她失踪的消息,有大皇兄那蠢货刺杀在前替他挡刀,他是真的想让她死在这梁州境内。
丰收县羊入虎口绝不能去。
永殊灌下一杯茶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州县开始搜查,这是她二皇兄并不知道她怎么失踪的。除非找到她骸骨,她手下的人没有谁敢替她发丧。
而永殊公主贵不可及,没人能想到她在这个村落里,短时间她的人找不来,但其他的人也找不来。
她要做的,就是等待。
赌一个她的人比她二皇兄先找到她,二皇兄把持梁州,但她的人知晓内情。
但她刘梧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
片刻之间,永殊便有了新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