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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第1页)

从午门到钟粹宫,不短不长的距离,亦凝感觉她走过了一生,她从阴曹地府走到人间炼狱,这段距离,她走了整整五年!也被折磨了十五年!

五年了。我的整整十五年,在一个唤他“父亲”冰冷外壳里,在他面前低眉顺目,扮演着温驯、无知、甚至带着几分孺慕的孤女。祈求得到,本来应该属于她的爱,很可惜,她太贪心了。因为这样的爱,只是短顺即逝的存在过,更多的夜晚,她把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冰冷的被里,每一道浅痕,都刻着蚀骨的恨意与时间的凌迟。

而今日,这蛰伏,终将收尾。

她怅惘抬头看一眼天,那被朝阳浸染如血一样的云彩,伴着她一步又一步,在她身后拖出沉沉的残影,一路拖向雕梁画栋的圣殿。

原来,可以这么沉,可以压的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亦凝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仿佛凝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不再看御座上模糊的轮廓,她的视线穿透殿中凝固的恐惧,直直钉在慕容墨川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上。君王的眼神还是那样深不可测,带着一丝惯有的、俯瞰蝼蚁般的审视。

五年隐忍淬炼的寒冰在这一刻轰然炸裂,化作焚尽一切的烈焰。亦凝猛地从绣着金丝掐边的袖袍中抽出一卷丝帛!

那不是普通的丝帛。它早已被浸透,沉甸甸的,边缘凝固着紫黑的血块——那是她咬破十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一字一句泣血写就的檄文!是她燃烧性命点燃的复仇之火!

“陛下!”亦凝的声音撕裂了大殿的死寂,尖锐、凄厉,带着悲痛的决绝,如同濒死的孤鹤在寒潭上的最后一声唳鸣,“臣女上官亦凝今日,冒死血谏!参历数当朝前丞相上官恭忠十宗滔天死罪!字字句句,皆可考于史册,验于典章!若有半字虚言,甘受千刀万剐,神魂俱灭!”

满朝皆为震惊!

慕容墨川平日里不见喜怒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疑惑,才轻颤着问向上官亦凝:“亦凝,你想好了吗?”

慕容墨川悠悠的看着上官亦凝,他的眼角依旧掩藏在深不见底的黑影中。

上官恭忠为慕容墨川也算干了半辈子,自从上次等会三司发落已经扣押了有一个多月,他曾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但要是细数他干的桩桩件件,实在难以难以启齿。

五年隐忍,亦凝抬头,慕容墨川看到她的眸中闪着光,他有些惊讶,血脉之间的宿命,最后却似仇人一般——撕得鲜血淋漓。

他从来不曾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这样决绝的赴死。

亦凝知道,她太懂那种感觉了,母亲留下来的盒子被她夜夜摩挲,她甚至都能画出母亲留给她盒子上有多少纹路,再攥紧,她流过的血泪。

哪怕玉石俱损,她也要让伤害母亲的人抽骨断筋!

所以慕容墨川看到呈上台前的那些白纸黑字,如泣如泪。以往的利益脉络瞬间分崩离析,他没法再为上官恭忠辩驳。

他也没有想到会这样齐全。

血色沿着亦凝展开的青玉镇纸的冰冷棱角蜿蜒爬下,像一条条初醒的毒蛇,在质地柔软的锦缎上,拖曳出刺目的、不祥的暗红轨迹。那是亦凝指尖被割破后留下的印记,也是她。心头积压了整整五年、日夜煎熬、终于破土而出的毒火!

御座上的帝王,面孔隐在冕旒垂下的十二道玉藻之后,珠串细微的碰撞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惊心。阶下,黑压压的朝服臣子如同泥塑木雕,目光或惊惧、或闪烁,唯独不敢落在我身上,更不敢落在亦凝面前那人——那个曾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此刻正立于百官之前,蟒袍玉带,面容沉静得如同千年古潭的丞相,我的“父”,上官恭忠。

她高声道:“臣,上官亦凝,弹劾奸宦上官恭忠与其一百三十八位党羽犯下的三百七十四项大罪。”他微微一顿,“包括江南钱氏也未能幸免!”

这句话像是巨石直冲海底,飞溅起波涛汹涌的水花。

满朝震惊!

慕容墨川在龙椅上,双目圆瞪,他也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官亦凝续道:“弹劾的奏章在此,臣另有一牛车的罪证,令家仆拉至午门外恭候,随时可呈交三法司。”

那是她和花了多辗转各县的时间,精心搜罗的朋党在各地犯下的罪孽,时间跨度长达五六年之久,罪证清晰可考,条例触目惊心。

台阶之下己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怀鬼胎,有的已经腿肚子已经直哆嗦起来。

这时,慕容玄羽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陛下,上官大人既以示死谏的决心,想要揪出蛀虫,陛下应将那犯人从狱中提到殿内,当堂对质才是。”他环视四周,“至于殿内的其他其余官员,除了远在地方的和品级不足的,人员应当是齐全的。”

慕容墨川张了张嘴,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抬起手,下旨道:“将……罪臣上官恭忠,提至太极殿。”

有一天,她居然可以如此决绝的坦然赴死!

上官亦凝展开那卷沉甸的血诏,她知道,如果她不先下手为强,那血肉模糊的将是她自己!

“其一!”上官亦凝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颤抖着读着诏书的第一行血字,“结党营私,擅权乱政!《管子·明法》有言:‘大臣操权柄,则百官朋党比周以蔽其上。’上官恭忠网罗党羽多年,遍植私门,朝堂半壁皆出其门生!吏部铨选,几成其家事簿册!此乃倾覆社稷之始!”

上官恭忠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压了一下,他眼神依旧深沉如渊,不见波澜。

“其二!僭越礼制,威福自专!《礼记·曲礼》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然上官恭忠出入宫禁,仪仗逾制,视天子法度如无物!更独断专横,视宫闱如私法!此乃目无君上,祸乱朝纲!”

“其三!贪墨无度,蠹国害民!我朝疏议明载‘监临主守自盗’罪加一等!上官恭忠及其党羽,侵吞国库,搜刮民脂,江南水患百万赈银,十之八九入其私囊!致使饿殍遍野,哀鸿千里!此乃吸食国髓,敲骨吸髓之巨蠹!”

亦凝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砸向那个沉默的权臣。群臣中开始出现压抑的抽气声,有人悄悄后退,试图远离这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

“其四!蒙蔽圣聪,欺君罔上!曰:‘大臣蔽主,则主失位。’上官恭忠借机封锁言路,阻塞视听,使陛下如坐云雾!边关告急军情,竟敢先行截留,利用边关险情混淆视听,企图蒙混过关,混淆自己多年搜刮的民脂!此乃不以家国为大,欺天之罪!”

“其五!私蓄兵图,图谋不轨!前有淮南王‘阴聚徒党’终致覆灭!上官恭忠于京畿之外,私置田庄,其心可诛,其行当剐!”

血诏在亦凝手中簌簌抖动,浓烈的血腥气冲入鼻腔。上官恭忠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一种被毒蛇窥破巢穴的阴冷。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淬上了针尖般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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