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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第2页）

她面上含上一抹苦笑，随即又马上变得凶狠，语气也变得狠极：“告诉你们主子，证据已在我手上，英儿若出了事，她亦不会好过！我做鬼也日日索命让她不得好死、尸腐骨蛆，永世不得超生！”

那男子没料到一个看着这般温温柔柔的姨娘竟会说出这番凶狠的话来，面上一惊，却见谢氏仰头痛快地喝下那瓷瓶中的酒。

那男子将那青瓷瓶捏得粉碎，白细粉随风飘扬，很快消失不见。

谢氏笑容恬淡地喃喃“英儿”，随后嘴角流出鲜血，倒在案几上，永远地阖上了眼。

那男子探了探她的卑息，确定人已死后，又将几上放得已经生凉的棕色药往一旁的君子兰中倒了一半，将药碗放回原处后顿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子？”

吴嬷麽进来时只见一个水青色的窈窕身姿身躺在床榻上，闭着眼一派安祥的样子．她压抑着哀伤大喊：“来人啊！娘子出事了！”

是夜未央，庭燎之光，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阿娘！”景姌芷冲进汀春阁时，程姨娘正在做一件赤朱色的小褂，眼见便知是给景仲做的。

景姌芷先皱了皱眉，随即想到又慌乱道：“阿娘，不好了！谢、谢姨娘死了。”

程姨娘闻言，手中针猛得戳到了纤指，渗出几滴血珠：“当真？怎么会呢？怎么会死呢？——芷儿，莫不是那药错了？”

景妯芷不语，也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景四娘在门口站了半晌，已是心下明了，当即便冷笑着走进：“我看阿娘你是被人给摆了一道——阿娘和三姐姐好手段，出这般大的事还瞒着女儿。”

程姨娘有些赧赧地道：“绣娘……”

景姌芷却是早便不满了，当即便道：“若是告诉你，你能愿意？你就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何曾在意过阿娘跟…”

景四娘又恢复往日冷淡的样子，语气平静：“事已至此，待会儿别露了马脚。”

景姌芷见景四娘转身离去，脸色更加难看——

打小便总有人将她与同胞姐妹进行对比，她在景四娘的衬托下从得不到一句赞，姐妹间若起了余执，错的、被罚的总是她。

母女三人走进漱玉轩时，谢氏消瘦如纸般轻飘飘飘放在床上，仿佛风一吹便会飘走。

窈英小小的身子伏在床榻边，脸上挂着泪抽啜不堪，口中一直喊着“阿娘”，几个丫鬟在一旁劝着。

傅氏也刚到不久，待窈英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有些唏嘘地吩咐道：“素微，带六姑娘去净面——你也莫哭坏了自己身子。”

窈英被素微与月盏扶着刚要出内室，便听外头此起彼伏的“老爷”。

景远山刚下早朝，一身绯色官服还未来得及换，看上去极具威严。

他掀帘而入，看了看床上静静卧着的谢氏，对傅氏道：“临近年关要紧，今日芸娘回门，不可过分声张，私下葬后将牌位供到安清观罢。”

傅氏想到景远山正面临升官的当口，若是有人告家全不宁，恐便无缘官位了，更何况又临近年关，这会子办丧事怕是不吉利。

傅氏嫁景远山这许多年，自是懂这于他的重要性，正要出声应下，便听窈英含着震惊类似尖叫的声音响起：

“不！凭什么阿娘不明不白地逝也连个体面的葬礼都不能有？这不公平！”

她面上因激动而通红，眼眶也泛着未尽的余红。

窈英一下子跪到地上去拉景远山的下袍摆，语气中含着哀求：“父亲，求求您了。”

窈英本便与他不亲，景远山见她哭得声泪俱下，声音也有些哑了，内心闪过一丝犹豫，可他又看过自己的一群妻妾儿女，又道：

“六娘，你也该懂事了。不是父亲不愿，”他顿了顿，换上更温和的语气：“是不得不如此，你也要体谅父亲的苦心，考虑考虑全府上下几百号人。”

窈英苦笑地松开手跌落在地，泪珠自眼角滑过滴落在地上，她带着讽刺道：

“我体谅父亲，谁又来体谅我了？您不是不得不如此，是您更在乎您的脸面罢了！

阿娘自嫁入府后便谨小慎微、安分守己，从不肯与旁人争半分，受委屈也从不奢望您怜惜半分，她这般不明不白地逝世，父亲好铁石心肠！

什么官位，什么脸面，什么全府上下，我通通不要，我只想要阿娘回来…”

她踉跄地爬了起来，坚决地说：“父亲您若不想彻查，我便去顺天府尹击鼓鸣冤，求府尹大人还我阿娘清白！”

窈英刚要跑出去便被震怒的景远山一个巴掌扇到地上，他看着窈英气极道：“混帐！来人，把她压到外面去跪着，没有我允许不准起来！”

景远山气冲冲地正要出门，又回身道：“传下去，姨娘谢氏丧子悲恸而亡，着人立碑于安清观。”便阔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