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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3页）

但冯真真觉得崔眉不像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大动肝火的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

斗转星移，又是一年过去了。时间很短，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外面的战事早已尘埃落定，结局不过是让这天下换了个江姓，前往北岷避战的冯氏家眷却仍被软禁在此处，不得擅离。

这一年间，小蛮的身子渐渐养得壮实了，再也不会一吹风就病倒。

冯元熙的个子越来越大，越长越像大狗熊，便痛失本名，被崔眉唤作“冯大熊”。

不过自从皇都兵变，冯侓山落败被囚后，崔眉终日郁郁寡欢，便很少这么喊他了。

崔眉不是猜不到冯侓山可能会败在江肃手里，但她直到最后一刻才被允许知晓，江肃背后竟还有崔氏主家的支持。

崔氏背叛冯侓山，就为了一个投敌的江肃。他们不仅忌惮她冯家主母的身份隐瞒至今，到头来甚至想要两头下注！

他们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筹划的，在冯侓山起兵前，还是更早——允许崔月下嫁江肃的时候！

第一次尝到失去掌控权的滋味，崔眉才发现剥去权力的粉饰后，自己也只是一颗体面的棋子。

她勉强有些想念冯侓山那个蠢货了，后者现下被关押于某座地牢里，凭借和江肃十多年的情分，还不会遭太大罪，顶多受些折辱罢了。

而江肃这个反贼皇帝的处境或许也不比阶下囚好多少。在虞国势力的操纵下，他如愿赢了冯侓山，却要为此付出巨额的代价。

为了不被世家掣肘，腹背受敌，他必须兑现对虞国的承诺，如约割让燕、凌二州，并献上数不尽的金银。

至于一年前，从河西起便一直跟在江肃身边随军的美妾，真实身份其实是虞国的七公主。

虞国国主忌惮江肃悔诺而安插了不少眼线，他的亲生女儿便是其中之一。

冯真真猜测这位国主也是个昏庸暴戾的主，否则正常人哪舍得让自己金枝玉叶的公主蒙受羞辱做一名随军姬妾?

怪不得江慎殊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灭虞，毕竟有言道，一山不容二暴主。

如今辛国改号为大乾，江肃立崔月为后，长子江琮为太子。那位虞国七公主被封为贵妃，手中实权位同副后。

虞贵妃获封不久后便诞下一子，那日恰逢皇后崔月染了风寒一病不起，竟得江肃衣不解带亲自照料。

贵妃诞下三皇子的消息传入坤宁宫时，江肃正端起一碗滚烫的姜汤。

他撇开姜丝，舀起一勺热汤小心吹凉喂到崔月嘴边，漫不经心道：“虞贵妃之子，赐名江姜罢。”

江姜。

这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就像那被轻巧撇开、弃之如敝的姜丝那般，在热汤里浮沉着。

……

“女君，您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岷，这皇宫里的秘闻又是如何得知呢？”冯真真听得起劲，好奇心大盛。

崔眉一把掐住凑得越来越近的圆脸，没好气道：“可别忘了我的好妹妹如今是什么身份。我虽为战俘之妻，也有与外界传信的权利。”

冯真真捂着生疼的脸蛋，心说：只需要一个和虞国开战的契机，冯侓山便能回燕州了。届时，你就不再是什么崔家的棋子、战俘之妻了。

而这个契机，一等便是三年。

大乾日益强盛，江肃趁势发兵夺回燕凌二州。

而燕州战场的主将人选，再也找不到比冯侓山更合适的了。

也有朝臣认为冯侓山狼子野心，血性未消，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此事僵持许久。

据崔月信中所言，某日寒风如刀，冯侓山为求得入宫面圣的机会，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

虞国一战可能是冯家最后的机会，他迫切想要表明，自己早已俯首称臣。

江肃当然会给他这个机会，因为前者同样别无选择。

最后，冯侓山留下一纸军令状，向燕州进军，不胜不归。

五年前，江肃辅佐他从此地起兵；五年后，由他带兵替江肃攻下燕州。

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