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名唤青砚的护卫应了一声,目光在苏沐童那张犹带泪痕的脸上停留一瞬,旋即退了出去。
不多时,青砚便捧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进来,置于苏沐童面前的小几上。打开盒盖,内里盛着一碟色泽鲜亮的酱瓜,并两个白胖暄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包子,食物的热气与香气立时在清冷的车厢内弥漫开来。
苏沐童的肚子极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自昨日至今,她只啃过刘翠花给的那几个早已冷硬的馒头,早已饥肠辘辘,腹中空空如也。
男子示意青砚退下,目光转向苏沐童:“先用些吧。”
苏沐童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又瞧瞧男子那张看不出喜怒的俊脸,面上露出踌躇与不安,怯生生地:“侯爷……我……”
“吃。”男子的语气并无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天生的命令意味,“无毒。”
苏沐童这才像是得了许可,小心翼翼地执起筷子,指尖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她夹起一个肉包,小口咬下。包子皮松软微甜,肉馅饱满咸香,温热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熨帖地落入冰冷的胃袋,驱散了几分寒意与惊惶。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竭力维持着“失忆”者的怯懦与不安,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如蛛丝般留意着那男子。
他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姿态,仿佛对她这个“失忆”的陌生人浑不在意,仿佛方才那番试探从未发生。可苏沐童心中那根弦却始终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她总觉得,他的注意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那无形的目光笼罩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人,太过敏锐,也太过深沉,教人难以捉摸,更觉危险。
两个肉包下肚,胃里有了暖意,苏沐童已觉饱足。她搁下筷子,用一方干净的素帕轻轻拭了拭唇角,动作带着刻意的拘谨与卑微,轻声细语道:“多谢侯爷恩典。”
男子这才再次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看向她:“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苏沐童恭敬地点点头,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
“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男子又问了一遍,语气比方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意味,目光沉沉,仿佛要穿透她伪装的表象。
苏沐童心弦骤然绷紧,几乎要断裂!连忙用力点头,眸中的茫然惊惧更甚,如同受惊的幼兽:“确然……确然不记得了……只……只依稀记得……仿佛被什么沉重冰冷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撕心裂肺……”她半真半假地描述着,指尖下意识地抚上额角的淤青,好让这“失忆”的由头更显得真实可信。
男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被撞了?”他重复道,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我不知……”苏沐童摇着头,泪珠又在眼眶里迅速积聚,泫然欲滴,“记不清了,只记得眼前一片黑黢黢的,疼得紧……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低下头,肩头微微耸动,一副惊魂未定、楚楚可怜、不堪重负的模样。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和骏马的蹄声。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本侯此行,是往北境边关军营。”他顿了一顿,目光掠过苏沐童低垂的发顶,“你若是暂且想不起根脚来历,又认定是本侯车驾撞伤了你,可随本侯同行,待伤势好些再做打算。若是不愿跟随,本侯便让青砚与你备下银两盘缠,权作汤药之资,你自去寻亲访友……”
北境边关军营?是位将军?然将军出行,怎不骑马,反坐这锦帷香车?苏沐童心中疑虑丛生,如同迷雾笼。
思忖再三,权衡利弊,她终究还是决定跟着这位侯爷。一则,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庇护所,省去了沿途被关卡盘查路引的致命麻烦;二则……她悄悄瞥了一眼那通身贵气、深不可测的男子,此人身份显赫,跟着他,或许能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勉为其难、仿佛别无选择的凄楚样子,微微撇了嘴,声音细若蚊蚋:“侯爷……我这副身子骨,怕是三两日难以行走,还需将养些时日……就……就劳烦侯爷费心了……待我稍好些,定当……定当离去……”
“无妨。”男子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举手之劳。”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沐童心念微动,下意识地想凝神细看这神秘男子的命格寿数,试图窥探一丝底细。然而,当她目光悄然聚焦于他面上时,脑海中却并未如往常般浮现清晰字迹,只浮起一片混沌模糊、不断流转的光晕!诸般信息皆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唯有一个姓名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辨,孤零零地悬于那片混沌之上,仿佛……被一层强大而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天机。
【姓名:谢临煊】
【寿命:未知】
【命格:未知】
【近期运势:危机四伏,劫数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