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却是一小截烤焦的鱼尾。嬴栎四下看看,知道是那酒肆士兵所掷,他连日无食,腹中饥肠辘辘。此刻也顾不得那鱼尾生腥,抓起鱼尾便往嘴里塞。那兵士见嬴栎爬起来蹲在墙角里食用鱼尾,示意左右的同伴去围观嬴栎。
嬴栎嘴里塞着那鱼尾,刚咬下去便是一阵生腥苦楚,嬴栎只觉腹中被一股腥浊之气窜得五脏六腑几欲呕出,他知道是食用不得,立马一口全吐了出来。但是嘴中那股生腥之味久久不散,嬴栎干呕了一阵,捧起水坑的雨水便灌了下去。
那群兵士见嬴栎吃鱼不刮鱼鳞,在那干嚼了半天还吐了出来,一个个都纷纷摇头。只道这乞丐神志不清,一通胡吃。
嬴栎腹中难受,此时身上的创口忽然开裂,腋下一热,鲜血又从创口之中冒了出来。嬴栎苦笑一声,也不去处理创口。他想再次站起来,但是这次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嬴栎双眼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栎才慢慢转醒。他醒来时觉得身上一阵暖和,他用手摸了摸,发现身上覆着是一圈厚厚的蓑草。嬴栎抬起头,耳边有凛冽的风声不断传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上半身躺在一辆窄小的马车之上,腿部则悬空在外面。嬴栎见赶车的是一个背着竹篓老人,他支起身子,便道:“老丈这是要带在下去往哪里?”
那老人听到嬴栎唤他,停下脚步转头道:“后生醒了?”老人走过来,他看了看嬴栎道:“小兄弟,且让老夫带你去我住处,治治你身上的伤。”
嬴栎推开身上的蓑草向老人道:“多谢老丈,在下之伤撑得住还是让在下自去”
嬴栎双手撑住车板,一脚刚要踏下去,就被老人扶住了肩膀。老人道:“小兄弟,你创口开裂,不治恐有性命之忧。再者你感染风寒,你现在使不出半分力气,又能走到哪里去?”
嬴栎喘了了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挥了挥手臂。这果如老人所说,他脸庞发烫,浑身没有气力。
老人扶嬴栎靠好,他笑了笑道:“你且喝了这口药酒,身子会舒坦些。”
老人递给嬴栎一小陶壶,嬴栎拔开木塞,一股浓郁的草药之味扑鼻而来。老人道:“喝了药酒你就有气力,老夫绝不害你。”
嬴栎淡淡一笑:“在下信得过老丈。”他摇了摇陶壶,扬起脖子便把药酒喝的一滴不剩。
老丈问道:“小兄弟,我这药酒喝下去是啥滋味?”
嬴栎抿了抿嘴唇,刚才一壶药酒下肚,此刻他丹田之中似是有一股暖气在缓缓升腾,一扫先前生吞鱼尾的浑浊之感。
嬴栎道:“老丈的酒,当真适意。我这腹中清爽多了。”
老人哈哈一笑,他拍拍嬴栎的肩膀道:“甚好甚好。”老人接过嬴栎还来的酒壶,又接着道:“小兄弟,你不介意就坐我这木车回去,这路上啊随我说说话可好?”老人坐上板车边缘,嬴栎靠在另一头,道:“多谢老丈相助。”
老人扬起马鞭,轻轻拍了一下那马的后臀,马匹轻嘶一声,载着两人便往前去。
嬴栎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日落西山,风雨停歇。载着两人的木板马车正缓缓往山中而去。嬴栎想是自己昏迷在街市之上已有半日,这期间应是这老人把自己给带了出来。
老人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道:“还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嬴栎道:“不敢,在下”嬴栎刚想把自己的名字报出,但是忽然想到自己是关中秦人,嬴姓是大秦国姓,这么平白报出,怕会引来麻烦。他转念想了想,自己单名一个栎字,字子正,何不拆开栎字,暂取一名,以此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嬴栎道:“在下姓乐,单名一个正字。”
老人听嬴栎这么一说,他道:”乐正,乐正,可是和当年连下齐国五十余城的昌国君同
姓乎?”
嬴栎一怔,他道:“昌国君?老丈可是指燕国上将军乐毅?”
老人笑道:“这,得问小兄弟你自己啊。自己姓什么就是什么。”
嬴栎轻声道:“乐毅,乐毅,燕昭王时统帅燕,魏,韩等五国攻齐的上将军”
老人道:“在下姓孙,单名一个奂字。无字”
嬴栎道:“孙前辈在下”
“不用不用,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孙先生就好。”
孙奂笑乐笑,道:“听小兄弟口音,好似不是这边人士?”
嬴栎想了想,道:“在下卫国濮阳人。”
“卫国濮阳?”孙奂道:“那里和我们吴县距离可远的紧。”孙奂又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在市集上数十年,你这样的生人倒是一眼看了出来。先前倒是以为你是吴县周边的外乡人,不知你竟是中原人士。”